第十八章 用心良苦，對癥下藥
本就對姬旦芳心暗許的小丫鬟，看著躺在地上昏厥過去公子。
只感覺，有一道生與死的界限，從天而降，無形當中將兩人徹底隔絕開來。
頓時間，晶瑩的淚珠橫在眼眶當中不停打轉(zhuǎn)，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公子，公子！”
南宮適收起鐵漢柔情，又恢復往日嚴肅冷血：“現(xiàn)在還不是哭哭啼啼的時候！”
小丫鬟忽然想起，昨日自家公子也似這般昏死過去，乃是大將軍出手搭救。
在這一瞬間，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顧不得二人身份懸殊，抓住南宮適衣擺使勁搖晃，語調(diào)哽咽懇求不止。
“大將軍，您快救救我家公子啊！”
事態(tài)緊急，南宮適忽略小丫鬟冒冒失失的推搡呼喚，伸手一指：“去，把桌子騰開！”
手足無措的小丫鬟只得連連點頭，提起裙擺便直奔而去。
此刻再也顧不上，那琳瑯滿目的果脯蜜餞，花樣繁多的點心零食，造價不菲的青瓷茶具，伸出胳膊一把全掃了下去。
可是那茶杯碎片就如同鋒利的刀刃一般，稍不注意便劃出道道細小深刻的傷口。
情急之下毫無察覺，待到伸手擦拭桌面之時，從指縫間流出的猩紅鮮血，與淡黃色的茶水混雜在一起。
小丫鬟下意識便要輕嘬傷口止住流血，可又想到公子危在旦夕。
一咬牙挽住袖口，不管那鮮血還是茶水，亦或是那肉眼難辨的碎瓷粉末，統(tǒng)統(tǒng)拂下桌去。
這些再重要，也沒有公子。
不，我心中那最美的情郎珍貴！
擦干凈桌面，南宮適抱著姬旦放在圓桌之上。
小丫鬟就要敦促南宮適趕緊展開救援，卻被后者打斷。
仔細端詳一番，發(fā)現(xiàn)此刻的姬旦面容之上，浮現(xiàn)出一股正常人，絕對不應(yīng)該有的濃郁青黑色。
就好像是一個身患重疾病入膏肓，已經(jīng)毫無挽救余地的重癥病人一般。
伸手探向姬旦鼻翼，口鼻之間氣若游絲幾近于無。
雙眉緊鎖，牙關(guān)咬死，肩膀手臂之間肌肉僵硬。
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后低頭伏在姬旦胸口上邊細細聽去。
咚，咚咚。
然后再隔著七八息的時間，又傳來咚，咚咚的心跳。
南宮適初步判斷，這應(yīng)該是陷入了一種假死狀態(tài)。
真與假，往往只有一線之隔，若無旁人發(fā)現(xiàn)及時救治，再加這時間一久。
說不定，還真就從假死變成了真死！
輕車熟路的扯開便服衣襟，心臟細微的跳動，已經(jīng)在皮膚上邊看不出任何跡象。
這小子說他丹田受損？
南宮適回想起昨日交談內(nèi)容，若有所思，視線繼續(xù)下移。
果不其然，就見這小腹位置，有塊小小的凹陷，隨著姬旦呼吸正一起一伏。
就好像是底部出現(xiàn)了一處漏洞，積蓄在池塘當中的水流，不斷打著細微的旋兒鉆了進去。
水流裹挾著漂浮在上邊的樹枝枯葉，一股腦兒全被吸進這個旋渦漏洞當中。
而此時姬旦小腹位置的凹陷，是否也與自己推測相仿？
只不過姬旦口中的丹田位置，不正是俗稱的氣海嗎？
身負三四十斤重量，長途跋涉或者急行奔襲。
在如此繁重的負擔下，導致氣海位置出現(xiàn)腫脹、梗塞、刀絞。
伴隨的癥狀便是呼吸紊亂、四肢乏力、身體冰涼。
甚至出現(xiàn)暫時昏厥休克！
而應(yīng)對這一情況，軍中士兵代代積累經(jīng)驗不斷改良，總結(jié)出了一種獨特的呼吸法門。
再由老兵口口相傳于那些第一次出任務(wù)的生瓜蛋子們。
昨夜自己腰酸背痛，趴在那行軍床上咬牙切齒之際，突然想起這個無名法門，心中靈機一動。
說干就干，大概構(gòu)思了一下訓練內(nèi)容的南宮適，提筆向老祖宗傳去一封密信。
老祖宗回信很快，上邊只有一個“可”字！
但絹帛之上那幾滴尚未干涸的墨汁，卻暴露了她老人家，對此事拿捏不準猶豫不決的心理狀況。
至于到底老祖宗說的是“可以?！?p> 還是說“可是?！?p> 更或者她老人家說一半留一半，真正意思是：“可以，但是······”
這些南宮適想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我只是一個干慣粗活的莽夫。
鉆營揣摩別人心思這些細活，還是去找散宜生去吧。
于是，這才有了躺在圓桌之上，被死馬當成活馬醫(yī)的姬旦。
南宮適搖搖頭驅(qū)除腦海當中的雜念，一指小丫鬟道：“把他給我攙扶起來！”
小丫鬟手腳靈便心思機敏，不然也不可能脫穎而出，讓她統(tǒng)領(lǐng)一眾姐妹。
可在此時，卻偏偏顯得格外笨手笨腳。
哦哦答應(yīng)兩聲，一手攙在腦后，一手扶住腰身，可現(xiàn)在姬旦身體僵硬緊繃毫無配合可言，使了幾次力，居然都撐不起來。
情急之下又繞到身前，抓住姬旦兩條胳膊，猛然發(fā)力往前一拉，就看那昏迷當中的姬旦直挺挺撞進自己懷中。
就好似情侶擁抱一般，身形高大的姬旦懷抱住身材玲瓏可愛的小丫鬟，已生青澀胡須的下巴，就貼在自己嬌嫩的腮邊來回摩擦。
瞬時間，雙頰緋紅一片，想要轉(zhuǎn)換位置，可心中那股喜悅與期盼，又讓她半天挪不開腳步。
感受著耳鬢廝磨傳來的溫暖，小丫鬟兩只小手緩緩向前探去。
在碰到姬旦腰身的一瞬間，如觸電一般猛然縮了回去。
可手指揉搓幾下，又壯著膽子輕輕環(huán)住公子腰身。
“好想這樣，抱著公子，哪怕一輩子都不愿松開！”
“行了，就這樣！”南宮適不是瞎子，自然將小丫鬟的稚嫩的心思看的是一清二楚，不置可否亦不點破。
一手按在姬旦天靈蓋上，一手并指成掌，自姬旦脖頸第一節(jié)脊椎徐徐用力按摩而下。
南宮適手臂暗暗發(fā)力，順著那棱角分明的脊椎一路按摩而下，直到尾椎這才罷休。
一連來回推拿按摩整整三次。
脊椎兩側(cè)白中透紅的皮膚隱有陣陣暖流傳遞開來，僵硬的關(guān)節(jié)緩緩酥軟，呼吸逐漸恢復正常。
感受公子呼吸之間，溫熱氣息撩撥鬢角屢屢秀發(fā)，好似那溫軟的手掌正揉捏自己耳垂。
心中泛起別樣情愫的小丫鬟欣喜不已，環(huán)住姬旦腰身的雙臂卻摟的越發(fā)緊密。
“大將軍有效果！”
“那就再把你們公子平放到桌上。”
小丫鬟哦了一聲，戀戀不舍的收回小手，意猶未盡的將姬旦緩緩放下。
以天突穴為起點，向下一搾至中庭。
再起一搾量至神闕。
稍斜向下一搾半，點至氣海穴。
換拇指點氣海，四指并攏，以此畫圓。
上達中脘穴，一左一右天樞位，盡在方圓手掌中。
沙場之上刀劍無眼，莫說是那磕傷擦破，就是那砍斷腿、卸膀子、要腦袋的事情，那也是數(shù)不勝數(shù)。
若無粗通醫(yī)理的本事自行療傷，等到那人數(shù)稀少金貴的軍醫(yī)前來診治，怕是早就小病變大病，最后一命嗚呼。
這點倒與久病成醫(yī)的道理相差不多。
只見這南宮適技法嫻熟手指紛飛，或如滂沱暴雨連綿不絕，或如飛鴻踏雪點到為止。
順帶這五指并攏成拳，單以指節(jié)巧用暗力柔勁，按摩推拿五臟六腑。
漸漸地浮在姬旦臉上的青黑色逐漸消散，久違的紅潤白皙再次出現(xiàn)。
梗在胸腔當中的那口氣也徹底順遂。
漸漸地，在姬旦眼中，天地重新清明一片，壓在胸中的沉悶散盡，丹田當中的痛楚消失。
“咳咳咳！”
先前心中無比期盼公子能夠安然醒來。
可等到姬旦轉(zhuǎn)危為安，小丫鬟卻恍然若失。
心中幽幽一顫。
只是不知下次，何時才能這樣繼續(xù)抱著公子。
一輩子，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