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風(fēng)谷深處一密室內(nèi),有二人正在交談。
“四弟,你說你帶著辰辰外出踏青,可能遇上了西域魔宗的探子。
所以能跟你過上幾招也就罷了,身旁的幼子竟然還能破開幻云裳的掩護?”
此刻說話的男子雖面容清瘦,雙目卻炯炯有神,不見如何動作,反而無處不帶著久居上位者獨有的氣勢,正是偃風(fēng)谷的谷主謝廣陵。
面對謝廣陵的質(zhì)疑,鄧沖自然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回道:“千真萬確,那大的不僅硬接了我一掌不倒不說,甚至還有余力和我纏斗。
至于那小的就更驚人了,確是尋出了幻云裳的破綻不假,至于后續(xù)為何沒有加害辰辰倒是一處疑點。”
“哦?”
謝廣陵端起茶杯,小飲了一口,“有意思,說下去。”
“若這兩人真是那無惡不作的魔宗敗類,那為何在我倒下之后既不貪財,又不害命,甚至采摘好的靈草也來不及帶走,這些都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鄧沖語速緩慢,顯然當(dāng)時蘇李二人的行為太過匪夷所思,留下的疑點至今還沒有一個說得通的推測。
聽到鄧沖曾經(jīng)暈倒后,謝廣陵神色終于一變,“四弟,這就有些離譜了吧,兩個毛頭小子而已,還能將你擊昏不成?”
鄧沖略一停頓,回想起當(dāng)時的情景,仍是心悸不已,“大哥你有所不知,我當(dāng)然不是技不如人而被擊倒。
當(dāng)時那年歲稍長的孩子已經(jīng)被我擒住,可就在我正欲逼問的檔口,他卻突然被一條見所未見的毒蛇襲擊,身中蛇毒才倒下的。”
這次還不待謝廣陵回應(yīng),鄧沖又補充道:“那條蛇的樣子,我想我這輩子也不會忘了,渾身上下都透著詭異。
簡直荒謬到不像這個世界的生物,我畫了張草圖,你看一下?!?p> 謝廣陵接過草圖端詳片刻后,便不動聲色地藏進(jìn)了貼身衣物里,隨后才開口安慰道:
“魔宗行事一向難以揣測,這毒蛇恐怕也是其圈養(yǎng)的某種陰邪毒物而已,四弟大可不必如此擔(dān)憂?!?p> 鄧沖沉默良久,才點頭回道:“是啊,但愿如此?!?p> 眼見氣氛有些沉悶,謝廣陵遂岔開話題道:“對了,那帶回來的靈草可有找谷內(nèi)大夫看過了,當(dāng)真是那可遇不可求的尋魂草不成?”
聽到關(guān)乎謝綠歌的事情,鄧沖瞬間又恢復(fù)了神采,“嗯,我回谷后,當(dāng)即就找人看過了,確是那靈草無疑,只是年份不夠,所以藥效不能保證。”
聽到如此好消息后,謝廣陵也不由得微笑道:“好啊,這孩子打小就粘你,有你在他身邊我就放心了。”
“大哥!”
鄧沖一下子站起身來,情緒激動,“可你是她的親生父親啊。你不知道有多少次,辰辰和我私下說過她很想你。
想你能多陪陪她,想給你吃她親手做的糕點,你不知道,這孩子對你其實….”
謝廣陵長嘆一口氣后,便揮手打斷了鄧沖的話,“四弟,自從那件事后,我心中滿滿都是對她們母女倆的愧疚。
現(xiàn)在哪怕我把最好的都給了這個孩子,卻仍然羞于見她,我又何嘗不是每時每刻都活在自責(zé)之中啊?!?p> “大哥…”
鄧沖還要補充些什么。
“好了。“
謝廣陵意興蕭索地打斷道,“你先下去吧,我累了?!?p> “哎,那我先出去了,你也要多注意身體啊?!?p> 鄧沖隨后便抬腳在地板特定位置上深踩三下之后,只聽一陣機括聲響起,頓時露出了暗室的入口。
但這入口的設(shè)計竟不落窠臼,不在暗室的側(cè)面,也不在暗室的背面,而是選擇直接在地板上開了一個洞。
此時開啟之后,就只見一束強光頓時映入室內(nèi),同時還伴有寒風(fēng)倒灌,真讓人不禁好奇這洞下到底連接了什么地方。
其實洞的下方只有霧茫茫一片,無甚特別之處,但若耐住性子細(xì)瞧,則可以透過略薄的云層,依稀看到下方谷內(nèi)的建筑。
如此想來,就只有一個解釋了,那就是這密室竟建在了高聳入云的懸崖峭壁之上!
饒是鄧沖過慣了刀頭舔血的日子,見此情景也不由得屏氣凝神,裹緊了衣物后才縱身一躍而下。
很快,一陣輕微的聲音過后,洞口緩緩閉合,室內(nèi)又恢復(fù)了以往的寂靜。
“噠…噠…噠…”
謝廣陵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方才鄧沖所畫的草圖,此刻正在深深的挑動著他腦海中最深處的記憶。
頭無雙目,且尾部粗壯,極善跳躍,這幾個特征中無論哪一個單說起來,確實都超出了常理。
按說存在這樣的毒蛇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可鄧沖絕不會說謊,更何況此事還與幻云裳被破幾乎同一時間發(fā)生,這讓謝廣陵自己都起了深深的疑心。
再者女兒修為雖然有限,無法穿出幻云裳真正的效果,但旁有鄧沖掩護,再加上一瓶自己親自采集的凝露,怎么算也沒有被一個小孩子輕易識破的道理。
兩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旦聯(lián)系到一起,瞬間就將結(jié)論指向了一個可怕的方向,一個謝廣陵如何都不愿意聯(lián)想的方向。
其實多年以前,自己仗著年少氣盛,孤身前往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探險,曾在機緣巧合之下救助了一個滿身羽毛的怪人。
當(dāng)時那怪人滿口吱呀,雖聽其腔調(diào)甚似人言,但二人終究無法交流,最后無奈之下其才脫下隨身衣物相贈,以表謝意。
那時謝廣陵只當(dāng)是一次奇遇,并未放在心上,回谷后便將這件衣物隨手一撇,就擱置了近十年功夫,直到后來自己修為日漸深厚,才發(fā)覺了其超凡之處。
原來隱匿身形僅僅是其最基礎(chǔ)的功能之一,其余的諸如穿著之后好似肋生雙翼一般,進(jìn)退之時速度數(shù)倍于往昔等等,諸般玄妙不可盡數(shù)。
所以這幻云裳的來源根本就不像外界所傳的那樣神秘,只是自己多年來秘而不宣罷了。
但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羽人和現(xiàn)在這條怪蛇給自己的感覺都是一樣的,都充滿了古樸蠻荒又霸道兇狠的氣息,自己絕不會認(rèn)錯。
雖然自己不愿意承認(rèn),可現(xiàn)實往往就是如此,在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物之后,剩下的無論再匪夷所思,也一定蘊涵著真相。
“不行,這兩件事要是和當(dāng)年那場災(zāi)禍扯上關(guān)系的話,最近可就真成多事之秋了?!?p> 謝廣陵不禁扶額苦笑,這人世間的煩惱事怎么總?cè)缜锖舐淙~一般,掃也掃不盡,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呢。
“罷罷罷,谷里的瘋小子們天天閑的皮癢癢,這件事就先讓他們?nèi)ゴ烫揭幌掳伞!?p> 隨后謝廣陵便拉開了桌子下的抽屜,從中取出了兩只木頭雕刻而成的燕子。
燕子雕工精細(xì)且栩栩如生,而且身上還涂繪了紫色的顏料,看起來更是充滿靈性。
手指轉(zhuǎn)動間,謝廣陵望著兩只木燕此刻在手中上下翻飛,仍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末了他還是長嘆一口氣,頗為肉痛地不知從何處又掏出來了一只。
只不過這次的燕子有些特殊,描金繡銀不說,翅膀也比平常燕子多了一對,竟然有兩隊翅膀。
而且四只翅膀上下錯落間,還排列有序,不僅沒有絲毫的畫蛇添足之感,反而讓人更覺流暢。
與剛才兩只燕子的靈活不同,這只金燕神態(tài)昂揚,似乎充滿了對翱翔天宇的渴望與追求。
動作造型上更是極富感染力,讓人看過之后也頗生振翅高飛,壯志凌云之感。
而謝廣陵此時的神色則十分耐人尋味,簡直就是一副鐵公雞大出血的模樣,仿佛拿出的不是金燕,而是他的心肝一般。
不過這也從側(cè)面說明了金燕的非同小可,哪怕一谷之主也要如此慎重才敢使用。
又過片刻,似乎生怕自己后悔一般,謝廣陵趕忙打開了剛才的洞口,一甩手將三只燕子拋射而出,轉(zhuǎn)眼的功夫就沒入了云間,不見蹤影。
眼看三只燕子已經(jīng)被放出后,謝廣陵不禁在心中暗暗地想到。
“哎,真是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啊,希望這次的事情有個好結(jié)果吧,不要再橫生事端了。”
......
“李逍原,你都流血了,別去了?!?p> 眼看其被師傅又一次的打到在地,蘇晴終于忍不住喊道。
原來在二人吃過豐盛的早飯之后,沒過多久,在陸清河的帶領(lǐng)下,二人就又一次來到了端木崖。
蘇晴還好,但李逍原對這個地方可真是談虎色變,原因無他,天知道他在這個地方到底挨了師傅多少毒打。
起先和師傅對練的時候,僅僅是點到為止,可后來隨著自己實力的增長,師傅下的手也越來越重。
今天竟然還掛了彩。
其實蘇晴以前也知道,師傅每天都會單獨教導(dǎo)癩皮狗一會,他原本還以為是開小灶。
哪曾會想到是這種地獄般的方式,他心疼的同時,對自己的未來不禁也產(chǎn)生了深深的憂慮。
“不行,你別管,今天我必須和師傅多過幾招,不然這身上直癢癢?!?p> 李逍原還在嘴硬,可心里卻叫苦不迭。
他娘的,這叫個什么事,修為大進(jìn)的又不是我,師傅怎么今天下手這么重。
“怎么,這就不行了?”
陸清河望著躺在地上艱難起身的李逍原問道,“剛才吃飯可數(shù)你吃的最香啊,快起來?!?p> 一聽這個,李逍原哪里還能受得了,當(dāng)即咬著牙把心一橫,就又奔陸清河沖了上去。
當(dāng)然,結(jié)局是可以預(yù)料到的。
僅僅幾招之后,陸清河便抓住破綻,僅一掌就打的李逍原身如敗革,“砰”的一聲便倒飛了出去。
不過這一次,李逍原再也沒能爬起來,而且僅僅是嘗試了一下,就從口中又嗆出了大量的鮮血。
“咳…”
李逍原低頭望著胸前的大片殷紅,不由苦笑道:“這下玩大了啊,早知道剛才就跟師傅服個軟了?!?p> 而后兩眼一黑他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