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琉璃噬心毒

　　杏子衫姑娘見此，不禁又想發(fā)作。

　　可就在此時，她卻聽見身后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只是，那個聲音，此時聽起來有些著急：“掌柜的，你一定是搞錯了！我?guī)煾缸屛襾砣〉倪@味藥材，名叫東鶴，你為何卻只給我麻葉？”

　　杏子衫姑娘一回頭，欣喜之情，立刻溢于言表。

　　她丟下藥鋪伙計，開心地跑過去。

　　本想喊他一聲“衛(wèi)公子”，誰知一開口，卻變成了“衛(wèi)呆子”！

　　待看清叫自己“衛(wèi)呆子”的來人后，衛(wèi)懷濟非但一點兒都不著惱，反倒臉色有些微紅地高興道：“姑娘！竟在這兒又遇到你？！衛(wèi)某真是！這真是……”

　　杏子衫姑娘見他還是那副癡癡傻傻的樣子，不禁“噗嗤”一聲就笑了。

　　忽然，杏子衫姑娘一眼瞥到了衛(wèi)懷濟身后的藥箱，她才猛然一驚：這呆子！制毒那么厲害！解毒，一定也是一把好手！興許，我三師兄有救了！

　　思及此，杏子衫姑娘便一把抓住衛(wèi)懷濟的袖子。

　　那架勢，竟似是怕他跑了一般！

　　衛(wèi)懷濟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羞紅了臉：“姑……姑娘，這是何意？”

　　杏子衫姑娘卻并不作聲，她從懷里掏出一張藥方，塞到衛(wèi)懷濟手里，急切道：“你快看看這張方子。我跑了許多藥鋪，結(jié)果，他們都告訴我，川芎賣完了！你幫我參量參量，可否有其他能代替川芎的藥材？”

　　衛(wèi)懷濟見她神情隱忍卻又著急，便知事態(tài)之嚴重。

　　是以，他拿過藥方后，尤其不敢怠慢，只認真參詳起來。

　　很快的，衛(wèi)懷濟便道：“還可用丹參！”

　　杏子衫姑娘一臉苦色：“這家藥鋪的丹參也賣完了！聽說，今日城南突發(fā)毒癥，似是所有藥鋪的川芎同丹參，都被府衙征了去……”

　　說到這里，杏子衫姑娘覺得自己和三師兄的運氣簡直壞透了！

　　可衛(wèi)懷濟又道：“還有一味，可用來替代川芎或丹參?！?p>　　杏子衫姑娘聞言，不覺滿懷希望地看著他。

　　衛(wèi)懷濟瞬間覺得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虛握著半拳放在唇邊邊輕咳了兩聲，才道：“還可用，桃仁?！?p>　　杏子衫姑娘雙目微瞪道：“桃仁？”

　　衛(wèi)懷濟肯定地點點頭，應(yīng)道：“正是！”

　　雖與衛(wèi)懷濟之前才見過一面，但莫名的，杏子衫姑娘就覺得他是個可信之人。

　　于是她別過頭去，不由分說地對著藥鋪伙計吩咐道：“你聽見了嗎？按這位公子所說的劑量，給我包一些桃仁！”

　　這時，藥鋪掌柜從衛(wèi)懷濟的手中拿過方子，草草地看了一眼，便冷淡道：“這是大瀉的解毒方子，非川芎或是丹參這兩味藥不可！用桃仁？真是聞所未聞！”

　　杏子衫姑娘上前，搶回那張方子道：“用你聞不聞！那還不是，你醫(yī)術(shù)不行！”

　　“你！”藥鋪掌柜剛想指責她，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便硬是忍了下來，而且，他嘴里還毫不客氣道：“這桃仁可不是我開給你的！日后，若是你用這方子吃死了人，可別賴到我們顧仁堂身上！”

　　杏子衫姑娘看了一眼神色坦然的衛(wèi)懷濟，心下便立時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她不理會藥鋪掌柜，而是堅持對藥鋪伙計道：“你照我吩咐，給我取一些桃仁來便是?！?p>　　藥鋪掌柜聞言，便不再說話。

　　他用眼神示意藥鋪伙計給他們抓了所需劑量的桃仁后，就抽身離開了。

　　衛(wèi)懷濟問道：“其余的藥材，姑娘抓到了嗎？”

　　杏子衫姑娘揚了揚手中的一摞紙袋子，道：“其余的藥材我早就從別的藥鋪里抓到了?！?p>　　衛(wèi)懷濟點點頭道：“那就好?！?p>　　趁著說話的功夫，衛(wèi)懷濟偷偷打量了杏子衫姑娘一番。

　　見她面色紅潤，走路帶風，說話時也中氣十足，便知中毒的，必不是她。

　　只是，她的臉上有了明顯的憔悴之色，遠不如第一次相見時精神了……

　　杏子衫姑娘在接過包好的桃仁后，急急地再一次扯著衛(wèi)懷濟的袖子，將他往顧仁堂外面拽，還用不容拒絕的口吻道：“衛(wèi)公子，現(xiàn)下你必須跟我去一趟南竹客棧！我?guī)熜种卸旧跎?，你需得救救他！?p>　　衛(wèi)懷濟見她對這位師兄頗為關(guān)懷，心下泛酸。

　　當即，他輕輕拂開杏子衫姑娘的手，道：“救人不難?？晒媚锏孟茸屛遗宄揖鹊氖钦l？”

　　杏子衫姑娘此時有求于人，倒也不好再使性子。她正色道：“待救之人是我?guī)熜?，也就是元陽派的三弟子，江湖人稱“眉峰山人”的岳匡物?！?p>　　“而我……”杏子衫姑娘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知道此刻若再不主動告知衛(wèi)懷濟自己身份，便實屬無禮了。

　　于是，她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似的，道：“而我，則是元陽派的關(guān)門女弟子，任雪嬋！現(xiàn)下，我任雪嬋之所以有求于衛(wèi)公子，皆因我三師兄中了極厲害的毒！此刻，他正等在客棧里，苦苦煎熬！是以，還請衛(wèi)公子施以圣手！救我?guī)熜钟谒?！您的恩情，任雪嬋日后定當報答！?p>　　說完這番話，任雪嬋的眼里，已是淚光點點。

　　衛(wèi)懷濟見了，心中方覺心疼。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示意任雪嬋在前方帶路。

　　任雪嬋會意。

　　她感激地看了衛(wèi)懷濟一眼，卻來不及再客套，便趕緊引路去了。

　　到了南竹客棧，任雪嬋帶著衛(wèi)懷濟直奔二樓雅間。

　　二人“踢踢踏踏”地上到二樓，衛(wèi)懷濟便看到其中一扇門的木牌上，用紅色毛筆工整地寫著：“新岳”二字。

　　任雪嬋只抬頭匆匆掃了那門牌一眼，便一把推開房門，沖了進去。

　　和其他男人住的房間不同。

　　這房里，竟有一股幽香，撲鼻而來。

　　這香，既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

　　衛(wèi)懷濟心下納悶兒：這種香，還真的是聞所未聞……

　　再往里走，衛(wèi)懷濟便看到了床榻上半坐著的岳匡物。

　　只見他黑白頭發(fā)各一半，整張面容干癟且呈現(xiàn)出一種飽經(jīng)風霜之色。本就唇紋頗深的嘴唇，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駭人的紫色。

　　衛(wèi)懷濟不自覺地心下開始計較：這必不是任姑娘的心儀之人。可沒想到，他們同門師兄妹，歲數(shù)差別，竟然這樣大……

　　岳匡物見是自己師妹帶回來的人，也不疑有他。

　　他對著衛(wèi)懷濟拱了拱手，便算作是見面的禮數(shù)了。

　　衛(wèi)懷濟放下藥箱，吩咐任雪嬋按照方子，先去煎藥。

　　任雪嬋得了令，一點兒都不含糊，立刻提著藥材，去了廚房。

　　而衛(wèi)懷濟則坐下來為岳匡物仔細把脈。

　　待摸得岳匡物的脈相，衛(wèi)懷濟心下一驚，問道：“岳兄？可是大古那邊的人傷了你？”

　　岳匡物的臉色，這時已呈黑紫。

　　聞言，他只得困難地點點頭道：“不錯。傷我的那人，正是來自大古的，‘花心太歲’曲陽樓?！?p>　　“曲陽樓？”衛(wèi)懷濟嘴里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眉頭緊鎖。

　　岳匡物點點頭道：“不錯。這曲陽樓近兩年才從大古來到中原。而他一到中原便投奔了臭名昭著的鬼門峰，還與我元陽派弟子結(jié)下梁子！今日，更是當著我的面，無緣無故地辱我?guī)熼T！我哪能任由他，咳咳……如此出言不遜！便想著出手教訓他！可是，他的功夫竟然相當不錯，一套‘行云流水手’使的是爐火純青?？瓤?，你要知道，這‘行云流水手’在我們中原可是近二十余年都未曾出現(xiàn)過了！此時，卻經(jīng)他一個大古人的手，就這么輕飄飄地使了出來！家?guī)熾m也會這套掌法，可他卻從未傳于任何一人，包括我那最得寵的小師妹！其次，我思及，若真是家?guī)焸饔谒?，那他們便有了師徒之實。曲陽樓也必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辱我家?guī)?！咳咳……他就更不會故意來找我的麻煩！是以，我認為，他雖用了我本門武功，但必不是我本門弟子！咳咳咳咳！”

　　聽到這里，衛(wèi)懷濟眉頭微蹙，贊同道：“岳兄分析的有理。元陽派一向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培養(yǎng)的也都是正義精忠俠士。曲陽樓的行事作風，確不似翁老前輩調(diào)教出來的弟子。”

　　岳匡物聽后，奇道：“我私以為你只是一年輕小郎中。沒想到，你對這武林之事，卻知之甚多啊……”

　　衛(wèi)懷濟謙虛道：“我日日為人診病，也只是道聽途說一些罷了?！?p>　　岳匡物點點頭，接著道：“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是我元陽派弟子，可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辱罵尊師，更是不該！是以，我一出手便沒留余地！咳咳！我的功夫是家?guī)熡H傳，對付此等小賊自是綽綽有余！咳咳……于是，二十余招后，他便漸漸落了下風。那賊子見打我不過，便欺詐我說，暫時休戰(zhàn)。我依言停了手。可誰知，他卻突然從左側(cè)袖子里，掏出一個用千年寒鐵鑄成的容器！我看那東西似是有些眼熟！但還未待我憶起那是個什么東西，他卻早已打開那容器、觸動機關(guān)！傾時，里面便有許多細小透明的暗器飛了出來！我雖……咳咳……我雖極力閃躲，但還是有不少暗器，直直打進了我的身體里。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應(yīng)是中了‘琉璃噬心毒’了。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