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道白色的屏障,內(nèi)外是雙面的刺繡,紅牡丹在白布上面悠悠綻放。模糊只見對面的一道影子,這邊卻連坐了三個人。
那人彎腰,朝上方行禮,說道:“學(xué)生王徒光,見過恩師?!?p> 尤葉文坐在高位,點點頭,對他相當(dāng)滿意,“坐吧?!?p> “多謝恩師?!?p> 王徒光是這一屆科舉考試?yán)铮煽冏顑?yōu)的那一批,又是尤葉文選試出來的人,方才二十二歲,家世清白,可算是前途無量,比起那些個世家公子,尤葉文更中意這樣的青年才俊,一來是他欣賞這些才子,二來,無權(quán)無勢,更好操控一些。
這一趟到底是來干嘛的,雙方都心知肚明。但表面上卻不會說的太明白,只按流程問幾句,主要是讓女兒來相看。
尤婷惜與尤依風(fēng)都比較靦腆,躲在幕布后面聽了兩句,來之前都看過了畫像,心里都是頗為滿意的,這會兒見過了真人,也沒有挑剔,仔仔細(xì)細(xì)的聽著。
尤凝身體端坐著在一旁,看起來也相當(dāng)認(rèn)真。但只有靈夏這個伺候久了的才知道,這人根本就是在走神。
她連王徒光說了什么都沒有仔細(xì)聽,一個勁兒的犯困起來,反倒是靈夏,聽得比誰都要認(rèn)真。
“家中父母可好?”
“是,都在慶寶老家呆著,擔(dān)心我在京中吃不慣,還特地拖人帶了些當(dāng)?shù)氐某允硜??!彼ゎ^示意小廝,將一包裹的特長送過去,說道:“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還請恩師不要見怪?!?p> 尤葉文叫人接過了,笑道:“難得你有這份心。”
“學(xué)生初來京都,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還要多請教您,多向您學(xué)習(xí)才是?!?p> 尤葉文年紀(jì)大了,就喜歡聽這些虛話,“你年少有為,又是同期里,我最看好的一位,往后同朝為官,還是要相互照應(yīng)?!?p> “是?!?p> “時候也不早了,我叫人備了午膳,留下來用膳吧?!?p> 王徒光站起身來,朝著他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學(xué)生就不客氣了?!?p> 管家走上前來,帶著王徒光出了門,去往大堂的方向走了。他離開之后,尤葉文也并沒有立馬跟出去,內(nèi)室的屏風(fēng)后面,三人慢慢走了出來。
“爹爹?!比送瑫r出聲行禮。
尤葉文抬抬手,說道:“如何?可是滿意?”
三人低著頭,皆是一臉?gòu)尚摺?p> 靈夏也不敢抬頭,跟在尤凝稍后面的位置,心底里已經(jīng)急死了,心想這個時候,小姐就不要害羞了!要搶在其他人之前,先說出口?。?p> 好在另外兩人也是害羞,不敢出聲說。
尤葉文在三人中掃視了一眼,看向尤凝,道:“凝兒,你看喜歡嗎?”
尤凝從善如流地低下頭,“一切都憑爹爹做主?!?p> 尤葉文看著她良久,沒有出聲,靈夏心中都緊張得不行了,期盼著老爺可別再掉鏈子了。
先前幾回,都該是給大小姐相看的,結(jié)果不知什么緣故,全都沒說成。
這回竟然不止叫大小姐一人來,還讓另外兩位小姐一同相看,靈夏都覺得尤老爺要放棄大小姐了。
果不其然。尤葉文并不像之前幾次一樣,直接拍板決定,而是扭頭,又問了問尤婷惜與尤依風(fēng)的意見。
那王徒光生得是樣貌端正,正是招了小姑娘的喜歡,便是沒有什么反對的意見。
尤葉文點點頭,“我會留宿他幾日,到時候,看他的意思如何?!?p> “是?!?p> 尤葉文意味深長地看了尤凝一眼,道:“如此青年才俊難得,可得抓住機(jī)會了?!?p> 尤凝很好的融入到另外兩人當(dāng)中,“謹(jǐn)遵爹爹之命?!?p> *
靈夏坐在涼亭里,面色沉重地啃著指甲。
面前的水塘七彩錦鯉來回晃悠,靈夏視若無睹地靠在欄桿旁,絲毫沒有賞景的心思。
簡雄山背著手,從遠(yuǎn)處晃悠過來,遠(yuǎn)遠(yuǎn)看到靈夏蹲在那里,覺得有趣,“姑娘,一個人在這,莫非是在等我呢?”
“大師!”靈夏刷地站起身來,眼眸中含著水光,激動地說道:“這次你定要幫幫我!”
“???”
有時候,靈夏的腦回路比那些戲本子更難叫人理解。
她那樣一副表情,簡雄山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結(jié)果從頭到尾聽完她的苦惱之后,一瞬間簡雄山的腦海中閃過一個“這怎么了”的疑惑。
轉(zhuǎn)頭忽然又想起,尤凝是男子這件事,靈夏還不知道。
“……神奇啊?!?p> 靈夏聽到他的低喃,抬起頭來,一副找到知音的樣子,“大師,你也覺得神奇是不是?我家小姐明明生得那般貌美,竟然無一人相中她,一個兩個有眼無珠,也就算了,這一年來都相了八回了!怎么能剛剛好都看不上呢?”
“哈……哈哈。”簡雄山尬笑了兩聲,“靈夏啊,這是你家小姐的私事,你何必替她著急呢?”
“這不是什么小事!”靈夏激動道,“你不知道家里那幾個殺千刀的,話說的有多難聽,就差指著我家小姐罵她沒人要了,對一個女子來說,你知道這是多大的傷害嗎?”
他不知道。
再加上你家小姐根本不在意好嗎?
是說,都三年了你還沒發(fā)現(xiàn),真是已經(jīng)蠢到叫人佩服了!
簡雄山單手靠著欄桿,身體微微朝后仰著,對這個話題沒有絲毫興趣,他看了會兒魚,終于被人發(fā)現(xiàn)在走神,猛地被人拍了一巴掌。
“大師!”
“嗷!”簡雄山捂著肩膀的位置,縮起身子來,說道:“你就不能輕點啊……”
“弄疼你了嗎?”靈夏慌忙收手,自覺沒有用多大力氣,“我一時激動,忘記大師你體弱了?!?p> “你才弱!”簡雄山提聲說道,“你丫的天天跟著雨夢練那什么鬼功夫,你還好意思說我弱……是你們非同常人,好不好?”
“我就練了兩套拳法?!?p> “那你下手更應(yīng)該悠著點?。∥铱刹皇窍衲氵@樣粗魯!”
“……”
“跟我道歉!”
靈夏不情不愿地開口,“對不起了,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