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檀香在空氣中沉浮,上了年紀(jì)的大夫留著一撮胡須,抬手捏了捏。
靈夏站在一旁等候,忍不住問道:“大夫,怎么樣了?”
“不必擔(dān)心?!崩洗蠓蛘f話語速很慢,也給人一些安心感,說道:“只是染了風(fēng)寒,待老夫開上幾貼藥,休息兩日就好了。”
“好不容易來趟冬獵,尤小姐怎么還染上風(fēng)寒了?”郡主在旁邊掃興的說道,“真是弱不禁風(fēng)?!?p> 雨夢也難得同意,“若是能像郡主一樣英氣就好了,我家小姐她啊……嘖?!?p> 只有靈夏對此說法頗為不滿。
她扭頭跟兩人說道:“不要這么說大小姐,下午那么大的雨,換誰淋濕了都不好受的!大小姐身嬌體軟,不就更——”
“咳咳!”
尤凝從病床上爬起來,靠在床頭,臉頰緋紅地看過來,喊道:“靈夏?!?p> 靈夏趕忙停下來,小跑著走了過去,在她床邊坐下,伸手握住尤凝的,放在身前道:“是,小姐。怎么了?還難受嗎?”
尤凝溫和朝她笑了一下。
余光瞥見兩雙不懷好意的目光,只能假裝沒看見,“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你不用擔(dān)心?!?p> 靈夏感動地點點頭,道:“那就太好了?!?p> **
轉(zhuǎn)身說要去煎藥的靈夏走后,房間里的空氣一下子就沉著起來,焦綺蕾坐在桌子邊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側(cè)目看向低氣壓的雨夢。
此人正在努力扯出微笑,卻又壓抑不住的陰沉表情,“方才靈夏在,我不好說你,你們兩在山上干什么了?”
“……躲雨。”
“那下山的時候,為什么牽著手?”
“路滑?!庇饶纳ぷ影l(fā)疼,正好能少說兩句,簡單講道:“她擔(dān)心我摔倒?!?p> “噗?!苯咕_蕾一口水噴了出來,差點沒笑出來。
對上兩人的視線,她不尷不尬的擦了擦下巴上的水珠,提議道:“反正我看那小丫頭也沒什么壞心眼,何不將實情告訴她?”
尤凝莫名有些心虛,抬眸看雨夢,后者也是一臉苦悶的扶額說道:“郡主,若是她跟你一樣有個好眼神,我們也不至于如此難辦?!?p> “哦?”焦綺蕾又喝了口茶,道:“你們信不過她?”
“不至于,就是……”雨夢欲言又止。
尤凝看了她一眼,也同樣不說話了。
焦綺蕾的視線從兩人身上劃過,片刻后,挪開視線,放下茶杯說道:“算了,反正你們不怕麻煩,也不干我的事兒。只不過,尤凝,你自己得多加注意,這一次兩次,沒有人發(fā)現(xiàn)是運氣好,等變化來了,想要再遮掩,就不容易了。”
“是,多謝郡主提醒。”
尤凝的臉紅彤彤的,聲音略有些嘶啞,看起來是病得難受,焦綺蕾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多費口舌,便點點頭,起身道:“那你休息吧。”
等人走出房間,雨夢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她低頭看向尤凝,明白焦郡主的擔(dān)心,并非是無根據(jù)的。尤凝能夠扮姑娘這么成功,以至于旁人都不懷疑,跟她這張臉有莫大的關(guān)系,就是放在尤家姑娘群里都是漂亮得不行的長相,哪有人會無端去懷疑他是個男兒呢?
可這近半年來,到底是開始長身體了。
個子抽長了不說,連模樣都有了變化,柔弱的氣息散去不少,多生出一絲少年的英氣來。
她倒更希望尤凝不要長個,免得引來旁人的懷疑。
半靠在床上的尤凝自己大約也是清楚,這會兒有幾分苦笑地抬眸看她,說道:“你不出去烤肉嗎?”
雨夢看著她,嘆了口氣,走過去替她整理了下枕頭,把人放了下來,說道:“你啊,就不讓人省心?!?p> 尤凝一沾到枕頭,困意便昏昏沉沉的襲來,勉強撐著精神力,說道:“以后……會注意的?!?p> “你最好記著!”雨夢咬牙說著他,一眨眼,尤凝已經(jīng)睡著了。
*
藥罐的熱氣不斷往上冒,一塊抹布蓋過柄端,被順勢提了起來。
渣渣濾過白布,黑色的汁水倒在碗里,漲出一股刺鼻的味道,靈夏其實不怎么喜歡藥味,她喝過這玩意兒,又苦又澀,一口下去余韻回旋甚久。
她自己粗糙忍一忍自然就過去了,但大小姐身子金貴,光是喝藥一定不行。好在她方才拖人,在廚房拿了幾塊蜜餞過來,此刻打開小包,一塊一塊,小心翼翼地放在盤子里。
端著藥去屋里的時候,還以為雨夢會在里面守著,哪知推門進去,卻看到屋子里空蕩蕩的。
窗戶也開著,風(fēng)吹過紗幔的角落,輕飄飄的布料在空中浮動個不停。
“真是的?!膘`夏頗有幾分怨氣,用腳把門往后一帶,端著托盤走進了里屋。
尤凝睡著了。
即使是有人進來了,也不過是迷迷糊糊睜開眼,轉(zhuǎn)了個身看了她幾秒鐘,又熬不住困的睡了過去。
靈夏將藥放在桌邊,抬手先關(guān)了窗,才走過來,輕輕拍向尤凝的肩膀,“小姐,起來了?!?p> 尤凝紋絲不動。
“小姐?!彼稚焓滞屏送啤?p> “唔……”
尤凝的臉頰緋紅,張著嘴微微喘氣,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快醒醒,小姐?!膘`夏推推她的肩膀,道:“快吃藥了,吃完馬上就好了?!?p> 尤凝迷迷糊糊當(dāng)中,睜開了眼睛。她大約有個幾秒鐘,沒能反應(yīng)過來眼前的人是誰,直到看清來人,才反應(yīng)遲鈍的應(yīng)了聲,“嗯。”
干渴的喉嚨像是火燒一樣,出聲的瞬間聲音嘶啞到不像話。
靈夏看著心疼,彎腰去扶起她的身子,等人靠坐在床邊之后,才有拿了藥來。
靈夏舀起一勺湯藥,這么會兒的功夫,熱氣還沒有完全散,放在嘴邊吹了吹,才遞給尤凝。
病中的尤凝卻格外的乖巧,靈夏喂了一勺,就低頭喝了一勺,全程連眉頭都沒有皺一皺,看得靈夏十分疑惑,還以為這藥并沒有她想得那么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