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高迎翔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葉柯莫明其妙,“我說錯了嗎?”
高迎翔擦著笑出的眼淚,問:“我問你,世上最賺錢的生意是什么?”
“這個……”葉柯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反問:“高總認為呢?”
“我來告訴你?!彼们米雷?,“世上最賺錢的生意,第一:是軍火,第二:賭博業(yè);第三:放貸;第四:毒品;第五:色情相關(guān)產(chǎn)業(yè);然后還有煙草、走私、勞務(wù)代理,說穿了就是勞力抽傭……”
葉柯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高迎翔問:“你告訴我,這些行業(yè)哪一個對人有好處?”
葉柯無言以對。
高迎翔一口喝干面前的酒,“我國古人云:無奸不商。外國人也說:資本來到世間,每個毛孔都流著血和骯臟的東西。這些話都沒錯。所以一個真正的商人,什么社會責任感,賺錢后回報社會,那都只是表面功夫,惺惺作態(tài)。商人真正的本質(zhì)就是能抓到人性弱點的魔鬼。不過有人藏得深,有人藏得淺。我高某之所以名聲不好,就是修為不夠,藏得太淺。真正的高手,是那些殺人不見血的主。”
葉柯手指絞緊,他覺得他的話雖然偏激,但不無道理。
高迎翔拍著他的肩,“葉少,我看得出你是個聰明人,少年老成,將來必大有作為。既然你叫我一聲前輩,我今天就同你說幾句心里話?!?p> 葉柯點頭,“洗耳恭聽?!?p> “你今天說出‘人情味’三字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但你這個好人是環(huán)境造就的,你出身富家,從小衣食無憂,有父母疼愛,長輩關(guān)照,周圍的人對你眾星捧月……”
他露出幾分苦楚,“不像我,我出身工人家庭,母親好賭,父親是個酒鬼,我從懂事起一直到出社會都沒吃過幾頓飽飯,我找第一份工作時從老家走了上百里路到城市,口袋里只有一塊錢。要明白,那時還沒有幣制改革,一塊錢可不像現(xiàn)在這么值錢,最多只能買兩個包子?!?p> 他伸出一根指頭,“就是這一塊錢后來救了我的命,我在碼頭找到一個扛包的活,但介紹人要收一塊錢介紹費,之后我才得到這個工作,沒有餓死街頭。從那以后我不管有多少錢,我都當自己只有一塊錢?!?p> 他長嘆一聲,“所以我跟你不一樣。葉少,你有今天也許不全是你家里有錢的原因,但也只是因為你有天賦??商熨x再好也是不夠的,有很多事你都需要經(jīng)歷?!?p> 他扳著手指,“你籌集過資金嗎?你從成千上萬的卷宗中篩選過項目嗎?你為蓋幾個章求過爺爺告過奶奶嗎?你跟官員拍過馬屁捧過臭腳嗎?你追求過富家千金嗎?你試過負債累累身敗名裂嗎?”
葉柯陷入沉思。
高迎翔道:“我跟你說這么多其實就一個道理,商圈里面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錢是真的。你現(xiàn)在可以講人情是你有這個條件,可當你沒這個條件的時候呢?”
葉柯點點頭,“高總,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不過我的立場是不會變的,我相信錢不是一切?!?p> “當然不是一切?!备哂杩隙ǖ氐溃骸八阅悴挥酶淖兞?,你想做好人完全沒問題。我要的很簡單,只要我倆合作,你名利雙收。小人做的事——我來!”
葉柯思索了一會,舉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高總,謝謝你的招待,更謝謝你的忠告。你的話我會考慮。先告辭了。”
“我靜候佳音。”
高迎翔把他送出飯店,來到外面,只見蘇巧巧在等候,一見他忙迎上來。
“葉少,沒事吧?”
“沒事,你會開車嗎?我喝了酒不能開車。”
“會。請稍等?!?p> 葉柯上車和高迎翔揮手道別,然后閉目躺下來,長吁了一口氣。
“葉少,您臉色不好,酒喝多了嗎?”她關(guān)切地問。
他搖頭,“剛差點讓高迎翔給洗腦了,不過這家伙說的話,有些還真有道理?!?p> “他想怎么樣?”
“他想我同他合作??蛇@家伙一直在市場上搞惡意收購,名聲不好。我不太想和他為伍??伤f的話,好像又有點道理?!?p> 蘇巧巧道:“葉少。錢是賺不完的,您不必為了錢做自己不想做的事?!?p> 他反問:“如果我有一天沒錢了,你還會跟我做事嗎?”
她毫不猶豫地道:“不要說您沒錢,就是您殘廢了,不能動了,我也一直服侍您到老?!?p> 聽她語出至誠,他笑了,“所以,人情還是有用的。不用理這家伙。”
這時他看到前方有個涼茶鋪,很有古風地掛著一面“茶”字的四方旗,笑道:“喲,還有這么古色古香的涼茶鋪啊?”
“嗯,在我們這開了很多年了?!?p> “那去喝一碗,我正好喝了酒口干?!?p> 兩人在涼茶鋪邊下車,叫了兩碗涼茶慢慢喝,里面有三三兩兩的茶客,葉柯看到對面一桌有個中年人一邊喝茶一邊看著一個木制棋盤,棋盤上是個殘局,他正冥思苦想著。
他對象棋有點心得,忍不住端著茶走了過去,只見棋盤上紅方只有一將一士一象,對面有將和雙車,雙車已經(jīng)封死了紅將的來路,如果要救紅將,必須移動一步。
可是這木棋盤上,紅將卻被釘子釘死在棋盤上。
“紅將怎么釘死了?”他忍不住問。
中年人抬頭看了他一眼,與他眼神一對視,葉柯不由機伶伶打個冷戰(zhàn),這中年人目光如匕首一般,仿佛可以穿透他的雙眼直刺心靈。
他衣著隨意,面容略顯蒼老,但仍看得出是個俊朗的美男子,最特別的是他身上有股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當他眼神一低,就有千軍萬馬低頭的霸氣,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而且他明顯不是中國人,頭發(fā)略有金黃,眼珠也不是黃種人的純黑白,而是略有藍色的雙瞳色。
他看看葉柯,笑道:“就算不釘死,紅棋也沒活路了是嗎?”
他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但略顯僵硬,聽得出中文不是他鄉(xiāng)言。
葉柯看看棋盤,點頭,“是的,紅棋贏不了?!?p> “那倒未必?!敝心耆顺制鸷舆叺摹跋蟆?,忽然沙一下飛過河去,把對方的“車”給吃了。
葉柯驚道:“象怎么能過河呢?”
中年人道:“只要規(guī)則由你制定,有什么不可以?”
葉柯道:“那也要你的對手同意你的規(guī)則?!?p> 中年人道:“這就是棋盤和現(xiàn)實世界不同的地方,現(xiàn)實是沒有硬性規(guī)定的?!?p> 葉柯聽出弦外之音,問:“能舉個例子嗎?”
中年人道:“比如有兩個商人爭一筆生意,按規(guī)則是‘價高者得’。但有個商人決定打破規(guī)則。”
“他做了什么?”
“他把另一個商人殺掉了?!?p> 葉柯心臟一顫。中年人抬頭看了看他,“所以,這世界并不是有錢人說了算?!?p> 葉柯低頭沉思起來,當他抬頭時,發(fā)現(xiàn)那中年人不見了。
他四面張望,只看到桌上的涼茶和棋盤,仿佛中年人沒存在過一樣。
蘇巧巧走了過來,“葉少……”
他止住她說話,默想了一會,拿出手機打給靳鐵生:“鐵生,給我物色一名保鏢。”
靳鐵生緊張起來,“您沒事吧?”
“沒事,只是以防萬一?!?p> “好的。我馬上去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