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壇未開封的酒,七八碟精光的盤子。
麻衣小伙打著飽嗝,十四年來,他第一次吃醬牛肉吃到撐,以前樊筒偷過酒館的醬牛肉給他吃,但也就只有手指頭那么一小溜,味道都沒嘗出來就沒了。
今天也不知道是個什么好日子,碰上了這么一位好人,說完最后一句話,小伙用手抹抹嘴,心滿意足,要說有個遺憾,就是那壇子好酒沒喝到。
這俊朗公子也真是,什么叫十四歲不能喝酒啊?跟他一般大的小伙都能上戰(zhàn)場殺敵了,喝幾口辣水算什么。
酒不足飯飽,準(zhǔn)備離開。
隔壁桌卻吵起來了。
一位雙刀男子與光頭大漢互相對罵,爭得面紅耳赤,桌子旁,各自倒著數(shù)個空酒壇,看樣子沒少喝。
兩人都是獨(dú)坐一桌,并無同伴幫忙或者勸架。
從祖宗十八代開始,逐漸罵到對方的穿衣打扮。
那光頭大漢似乎罵不過,落了下乘,吼道:“小白臉!有種與你爺爺單挑!光耍嘴皮子有甚么用!我看你挎著的兩把刀不過是用來削蘋果的!”
“來??!”雙刀男子正在興頭上,罵過了癮,總不能這時候認(rèn)慫。
“鏘”的一聲,拔出腰間的兩把雁翎刀,把式十足。
光頭大漢腳下一跺,斜靠凳子上的那根烏黑鐵棒騰空而起,翻著筋斗到了手中。
“啪”的一聲接住。
光是這兩下,大漢似乎更勝一籌。
周圍,大伙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權(quán)當(dāng)是喝酒的助興節(jié)目,不少人開始起哄。
“打!打!打!”
唯獨(dú)老板娘在一旁哀求:“兩位好漢!小店經(jīng)不起兩位折騰,還請行行好!去外面吧!酒錢算我請了!”
大漢哼唧一聲:“掌柜你站遠(yuǎn)些!別誤傷了你,打壞了東西輸者賠錢!”
說完,一棍子撲向雙刀客,風(fēng)聲呼嘯。
后者連忙閃避,不敢接住這雷霆一擊。
人是躲過了,身后那張桌子卻遭了秧,被鐵棍砸了個稀巴爛,未喝完的酒水流淌一地。
“小白臉!有種別躲!是男人就接我一招!”
鐵棍橫向掃去,打向?qū)Ψ降难?p> “鏘!”
雙刀客堪堪接住一招,整個人被掃的橫移數(shù)尺,雙手發(fā)麻。
楊風(fēng)沒有興趣看倆江湖俠客斗毆,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與麻衣小伙說道:“你去結(jié)賬,剩余的錢歸你了。”
說完就走。
這一桌子酒菜不過五六兩銀子,一錠白銀能剩不少。
小伙大呼使不得,原本就得了公子的恩情,沒有被老板娘罵出去,還白吃了這么多醬牛肉,雖然他也告訴了公子許多消息,但也萬萬不好意思再收錢。
卻見那公子已經(jīng)走出門口,小伙想追上去,但那倆江湖俠客一邊打,一邊堵住了門,他不敢過去,怕被誤傷。
老板娘已經(jīng)無力地倒在地上,看著眼前被打爛的桌椅板凳和滿地的破碎酒壇,心里絞痛不已。
小二忙著收拾殘局,那邊打碎什么,他就跟后頭收拾什么,非常勤快。
雙刀客被大漢一腳踢出酒館,門口的楊風(fēng)往左歪頭,順利讓他摔到街上,趕緊往旁邊挪挪,因?yàn)楹竺娲鬂h已經(jīng)沖了上來。
雙刀客摔在地上,連滾帶爬趕緊起身,兩人又開始在街上打,圍觀的群眾拍手叫好,與酒館內(nèi)眾人如出一轍。
那雙刀客開始還垃圾話不斷,被大漢教訓(xùn)了一番后,現(xiàn)在已經(jīng)自閉了,沉著臉,咬牙切齒,全神貫注對付大漢的那根鐵棒,再也不敢分心說話。
兩人本沒有恩怨,不過是鄰桌的酒客而已,喝醉了,雙刀客不小心碰翻了光頭大漢的菜碗,大漢說了他兩句,讓他小心點(diǎn),結(jié)果雙刀客不但不道歉,反而罵了大漢幾句難聽的話語。
人在江湖混,誰還沒脾氣了,特別是喝了酒,正上頭,于是誰也不服誰,摩擦慢慢變大,從爭論到對罵,再到現(xiàn)在的單挑。
“罵啊!怎么不罵了!今天爺爺教你怎么做人!”
光頭大漢一棍子砸來,深知力道沉重的雙刀客往旁邊一閃,驚險躲過,地板被砸出一條裂縫,眾人嘩然。
在戒備森嚴(yán)的距虎關(guān),街頭斗毆很快會被發(fā)現(xiàn)、制止。
附近正好有巡邏隊,加上酒館門口人聲鼎沸,很快就吸引了巡邏隊的注意,一般這種情況,頂多來一只小隊,不過四五人而已。
但此刻,有大批兵卒趕來,持槍挎刀,隊列森然,粗略一看至少有上百人,前頭還有騎兵開路。
群眾被嚇得四散而逃,道路中央唯獨(dú)打架的兩人不自知,直到領(lǐng)先的騎兵駕馬而來,呼喝驅(qū)趕,才把他們驚醒。
兩人驚愕地看向后面大批開來的隊伍,嚇得立馬停手,沒有被立刻捉拿,說明這支部隊不是沖他們來的,兩人對視一眼,見好就收,立刻冰釋前嫌,識趣地往旁邊一閃。
楊風(fēng)混入人群,低頭用余光瞥到,開路的百余名士兵后面,是昨晚見過一面的老熟人,孫沖贏。
孫將軍意氣風(fēng)發(fā),騎在高頭大馬上,目視前方。
他身后跟著一輛囚車,木輪“吱呀吱呀”滾動,里面關(guān)押著一名頭戴黑布的犯人,可以看到,犯人嘴巴的位置凸出一大塊,應(yīng)該是被堵住了嘴。
囚犯只穿著單薄的囚衣,從外面看,很難看出他的樣貌,更看不出他是誰,但楊風(fēng)看到他穿的靴子,感到很意外。
“何耀桓?他沒逃走嗎?”楊風(fēng)有些驚訝,憑何耀桓九階的實(shí)力,不可能會被孫沖贏捉住。
難道說柏千嘗醒悟過來了,當(dāng)晚并未走遠(yuǎn),很快便折返回來幫助孫沖贏?
楊風(fēng)仔細(xì)觀察周圍,并未發(fā)現(xiàn)柏千嘗的身影,稍稍松口氣。
但這并不意味他現(xiàn)在是安全的,得盡快過關(guān)。
原本打算晚上過關(guān),現(xiàn)在看來得冒險白天過去了,要是再拖,可能真的會坐以待斃。
押送囚車的隊伍向城中心走去,百姓不知道那里面的是誰,但孫將軍十幾年來為了距虎關(guān)鞠躬盡瘁,他要抓的人一定是壞人。
于是有三三兩兩的人朝那戴著黑布的囚犯扔雞蛋,有人帶頭,不一會兒天空滿是各種菜葉子和石頭,砸向囚車。
不明真相的百姓,甚至有人大喊:“去死!去死吧!”
“壞人!壞人!”
里面那人無處可躲,只能聽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