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前輩?！?p> 呂懷山環(huán)顧著四周的尸體，又看了看已經(jīng)倒下的善釗和智勇大師，對著魏英華說道：“今天有太多的人死在了這里，丐幫的人會找到這里來報仇，少林寺的人也會，其他江湖人士也會隨之而來。但現(xiàn)在胡英雄已死，再斗下去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我們何不化干戈為玉帛?！?p> “化干戈為玉帛，你是說……”魏英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是說這幫人死在這里也要怪我，龜縮不出的王天寶也要來找我，智德和尚也會來找我報仇了。怎么，在你看來，藥王谷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任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的地方了？”
魏英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眾人，眼神掃過那些站著的，坐著的和躺下的人，臉色平靜地說道：“俗話說自古英雄出少年，現(xiàn)如今你們這些少年人都已經(jīng)變成青年才俊了，藥王谷卻老了，我也老了啊?！?p> 聽到魏英華的話，呂懷山將橫笛收回腰間，十分恭敬的拱著手對魏英華說道：“千手前輩，這么些年與胡英雄斗，辛苦你了。感謝你當年不殺之恩，更感謝你指示我創(chuàng)立千手組織，如今蜀州城三毒已盡歸我，文鬼先生與野鬼兩人也以看事和聽事人的身份為我所用?，F(xiàn)胡英雄已死，天下英雄也死傷慘重。若你愿意，或是相信我，我們便就此離開，并昭告天下，以后的藥王谷不再參與江湖紛爭，回歸正途，行醫(yī)濟世，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至于丐幫和少林寺那邊，我自會去說個明白。”
“懷山。”魏英華先是皺了皺眉，隨即又恢復(fù)了笑容，他走到了懷山和毓兒面前?！耙以敢獾挂矡o妨，你也看到了，我始終只是個茍延殘喘的廢人。至于不再參與江湖紛爭？說的簡單，丐幫和少林寺，還有那些蠢蠢欲動覬覦藥王谷的人，哪能那么容易就聽你的話？你倒是問問龍飛他愿不愿意？或者你問問你身邊的毓兒姑娘，我今天把這擔子給她，她能否承受的起？”
毓兒到底要作何選擇，懷山一直都沒有追問，不管怎樣，他都會尊重毓兒。但是眼下，已經(jīng)到了毓兒該做決定的時候了。
藥王谷經(jīng)此一役，已經(jīng)元氣大傷。若毓兒愿意接手藥王谷并有心改變的話，對眾人來說，都是好事。
懷山也在等著毓兒的選擇。
只聽魏英華說道：“藥王谷與整個江湖恩怨多年，先是因為一個小姑娘刺胡殺英雄成功而改變格局，現(xiàn)在又要憑另一個姑娘的一句話來結(jié)束糾葛。懷山，你不覺得可笑么？殺人容易救人難，即使毓兒姑娘愿意承擔這一切，作為她的長輩，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p> “那么前輩的意思是？”毓兒并沒有答話，懷山接著問道。
“英雄的尸體我已經(jīng)安頓好了，他的兒子胡龍飛此刻就在你面前，你不用動手，讓毓兒殺了他，砍下他的頭，然后帶去丐幫或者少林寺，或許他們能聽你一句。你覺得怎么樣？”
殺一人，救天下人。殺是不殺？
毓兒從未想過殺人，唯一的一次，是在南陽城救懷山的時候，她錯手殺了懷山的哥哥。
雖然懷山對他那個只有一面之緣便刀劍相向的哥哥沒有任何感情，這些年也從未再提起過此事，還一次又一次地救她性命，伴她左右。但對毓兒而言，那始終是她的心魔。
每個人心里都有仇恨的種子，有的會隨著時間流逝消失無形，有的卻早已在心底生根發(fā)芽。
毓兒也會恨。
她恨百草神醫(yī)戴林為何棄自己而去，恨凌霄童子張子游隱居長白山與她再不相見，恨妙相觀音曹阿香將她帶到了這個世上，更恨這一切，為何與自己有關(guān)。
“我不愿！”毓兒斬釘截鐵地答道，“我不愿殺人，也不愿接手藥王谷。千手師叔，我不想要這一切，我只想遠離藥王谷，從此不再被人追殺，從此與你們再無瓜葛，哪怕浪跡天涯，四海為家也好。但我知道，這一切我不能不管不顧。若要再死一人，便能換回整個江湖太平安寧的話，我寧愿那人是我?！?p> 毓兒的話，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傳進了眾人耳里。就像當年在少室山上一樣。
我們的命運，憑什么他人說了算！
“好，好，好！”魏英華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他似乎早已料到，于是說道：“你既不愿，我也不強求。懷山……”
魏英華看著呂懷山說道：“那么現(xiàn)在的藥王谷，你可就只剩我一個敵人了，殺了我，便天下太平了?！?p> 恩將仇報，非君子所為。
但人各有志。有些仇，總得要報；有些事，總得要有個結(jié)果；而有些人，總得要死。
懷山抬起頭看著魏英華，臉上竟也迷茫了起來。
他沒有心疼毓兒，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時間會改變?nèi)恕！蔽河⑷A說道：“英雄已經(jīng)死了，總得有人為藥王谷說句話。此刻龍飛已經(jīng)受了傷，只有我這個殘廢還能動。但你們需知道，即使我雙臂殘廢，也依舊是千手軒轅。而你們，還是太年輕了?！?p> 說話之間，殺聲四起，一大批藥人陸陸續(xù)續(xù)地涌進了進來，將濟世堂圍了個水泄不通。
魏英華對著眾人說道：“生死有命，我會在阿香的靈香閨里面靜候，若你們能活下來，便來找我做最后的了結(jié)吧?！?p> 魏英華說著，便瞬間消失在眾人面前，但他的聲音仍回蕩在眾人耳邊。
只聽他說道：“我并不是孤家寡人，除了這些藥人，你們也順便問問自己身邊的人，看他們到底站在哪一邊？”
聲音結(jié)束的時候，四步象的劍，貫穿了阿邱的胸口。阿邱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她視為親生弟弟的人，眼神心疼而難過。當昊天看到阿邱倒下的時候，已經(jīng)不知所措，他對著四步象問道：“小四，為什么，你瘋了嗎！”
小四回答道：“對不起，昊天大哥，千手師傅于我有再生之恩?！?p> 文鬼擋在眾人面前，抓起胡龍飛和阿璐飛身而去。
野鬼的手，已經(jīng)伸向了毓兒的脖子。
惜蕾一口鮮血噴出，原來那把七玄琴上盡是劇毒。此刻毒已經(jīng)經(jīng)由惜蕾指尖傳入肺腑，命懸一線。幸虧催命扶住了她才沒有倒下。
無涯和阿丑等人被藥人包圍，酒鬼生死不明。
一時之間，險象叢生。
這番變化，懷山并沒有料到?？傄詾闄C關(guān)算盡的他，又到底算盡了什么？
藥王谷深處，靈香閨里，至君一個人喝著悶酒，很不是滋味?！把任逗秃皻⒙曀坪跻呀?jīng)傳到這里了，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情況，如今我的四大美女都不在身邊，真是寂寞啊。”
南珍此刻就坐在至君對面，心事重重，她不能動，似乎被點住了穴道。
“至君師兄，你們到底有什么計劃？你既然救了我，為何不放了我？”南珍問道。
“計劃？我哪知道什么計劃？”至君苦笑道，“只是保你性命就很難了，哪還有心思想什么計劃。千手師叔都安排好了，我只負責(zé)一邊喝酒一邊看著你而已。”
“哥哥他們……”南珍想問，但是不知從何問起，于是說道：“你為何不直接殺了那個千手師叔，我會替你和哥哥講和，懷山大哥他們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一切都還有余地……”
“南珍妹妹！”至君打斷了南珍的話，“你功夫雖好，但還是太天真了。你說余地，早已經(jīng)沒有余地可言了?！?p> 至君站起了身，看著濟世堂的方向，對南珍說道：“你要知道，我始終是藥王谷的人。有些事情我不愿意做，卻不得不做。你口中的無涯哥哥，還有呂懷山，還有毓兒和惜蕾，還有……還有他們隨便誰吧。他們既然已經(jīng)來到了這里，就別想在活著出去了。”
“是我殺了你們谷主，你們?yōu)楹尾粴⒘宋?？”南珍想站起來，但任由她再怎么用力，始終不能沖破穴道。
“別傻費勁了，還是乖乖坐著吧。”至君說道，“以你的功夫，平常的點穴手法自然困不住你，但子游師叔一定沒告訴你，你體內(nèi)的凝針決不同于常人，若說蜀州城那幾個還有辦法解掉，你這個，卻是長在身體里了?！?p> 南珍并不知道張子游在他身體里也種了凝針決，但她此刻在意的并不是這個，她繼續(xù)說道：“你是說，無涯哥哥他們也會死在這里么？”
“不知道，可能吧?！敝辆鸬溃骸澳切]品味的藥人們可不管誰是你哥哥，即便他們能勝過藥人，突出重圍，我身邊的四大美女也早已藏在暗處，伺機偷襲。希望他們吉人自有天相吧?！?p> 至君又坐下喝起了酒，嘴里喃喃說道：“一想到殺人就像殺雞一樣，到處都是尸體，我就煩躁，還好能坐在這里和你聊天。你也別怪我心狠，說句實話，誰死誰活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該死的死光了就沒事了?！?p> 遠處的烏云已經(jīng)聚集，剛停片刻的雨，只怕是又要落下了。
“打打殺殺，真就那么有意思么？”至君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南珍，仿佛那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但南珍卻看到，文鬼先生手里提著胡龍飛和一個昏迷的姑娘，來到了他們面前。
至君也看到了文鬼，像是突然來了興致，開口笑道：“總算碰見熟人了，文圣，哦，不對，是文鬼先生，我們有多少年沒一起喝酒了？”
“記不清多少年了?！蔽墓矸砰_了手中的胡龍飛和阿璐說道：“既是朋友，你請我喝酒我就一定會喝，只是現(xiàn)在不太方便，我把這兩人交給你，她我?guī)ё??！?p> 文鬼指了指對面的南珍，對著至君說道：“你若答應(yīng)，便喝一杯?！?p> “唉，你說你到底站在哪邊?！敝辆嘀樥f道：“方一見面就讓我為難，還是先喝一杯吧。一會打起來就當是耍酒瘋了，不然我提不起勁兒?！?p> 喝進嘴里的是溫?zé)岬木?，灑在空中的是熾熱的血?p> 你我之間不曾有仇恨，只是揮劍的方向不同。
鐘無涯Z
毓兒拒絕殺胡龍飛，更接手藥王谷。魏英華派出大批藥人圍攻懷山和無涯眾人，就連小四和文鬼野鬼也倒戈相向，眾人命懸一線。文鬼只身去救南珍，他到底有何打算？下一章，勸君更盡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