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回雪齋
云夕收回點在沈素馨眉間的手指,金色霧氣中那巧笑嫣然的面容也漸漸消散在空中。云夕喚來阿蘿,悄聲吩咐了幾句,正欲離開時,卻被人拉住了衣角。
沈素馨緩緩睜開眼睛,眼眸已經(jīng)恢復(fù)了清明,拉扯著云夕的衣角,不肯讓她離開。云夕又順勢坐在了床邊,輕柔地?fù)嵘狭松蛩剀暗氖?。那雙手寒涼入骨,如同冰柱一般。
沈素馨也是可憐人。云夕記得,十年前在秦陽,也曾去過當(dāng)時新開的沈家的綢緞莊入貨。記得有一次,沈掌柜不在,鋪子里只有小小的沈素馨和一個老伙計。恐怕那老伙計與新店家有些齟齬,只有沈素馨一人張羅著。看她小小年紀(jì),拿著比她人還長的尺子裁量著,那是就覺得這個小姑娘真是乖巧伶俐,卻也十分不易。后來才知道她是沈回之的妹妹。
那年阿蘿回秦陽,專門還去沈府看了看,打聽了下沈家的情況。那夜沈回之離家后,秦陽百姓們傳言他與水云閣花魁紅翎都死在了漱玉坊的大火里,沈夫人從此一病不起,沒撐過幾個月就走了。沈家的綢緞坊也因著這些街巷傳聞生意一落千丈,幸而沈家經(jīng)營著北邊少見的蜀錦,還能勉強(qiáng)度日,但早已風(fēng)光不再。
阿蘿將條桌上的三腳金獸香爐的蓋打開來,放了些龍腦香進(jìn)去,再輕輕蓋上。青煙裊裊,緩緩飄散的房中,香味余余縈縈。
聞到這股子香味,沈素馨稍微心神安寧了些,撐著身子緩緩坐了起來。
“云。。。云小姐。。。”
“馨娘,你感覺好點了嗎?你記得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嗎?”云夕問道。
沈素馨茫然地看著云夕,只記得自己原本在家中,不知為何跑來了回雪齋。雖然回雪齋和自家的祺祥綢緞莊常有往來,但那都是自己夫君和小叔子在經(jīng)營,只聽說回雪齋的掌柜美若天仙,但并不知道就是當(dāng)初秦陽的云夕姐姐。
阿蘿見沈素馨茫然無知,心中憤懣,“你剛才偷襲我家姑娘,你中了妖術(shù)。”
沈素馨聽聞,瞳孔突然放大收縮,眼神飄忽,好像記起來了什么,十分害怕。
云夕朝阿蘿嚕嚕嘴,有安撫了下沈素馨,柔聲說道:“那你跟我講講你遇見什么事了好嗎?”
沈素馨咽了口口水,淺淺的抿了抿嘴唇,聲音帶著些微的顫抖:
“我見到我哥哥了。他……他……他......”
“你哥哥?”
“對,他死了......不對,他沒死……他就像死了一樣,就像一具干尸,但他眼睛在動,他是我哥哥,可我好害怕?!?p> “然后吶?”
“那個女人,我不認(rèn)識。是在紅袖香苑,阿遠(yuǎn)也在那里……”
“對了,我就是要去找阿遠(yuǎn)的,他三天沒回家了?!?p> “那個女人笑得好開心,阿遠(yuǎn),阿遠(yuǎn)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害怕極了,那個女人一邊笑一邊看著我,好瘆人。我走到床邊叫阿遠(yuǎn),他沒有任何反應(yīng),但身上是熱的,我知道他還活著。”
“我看到我哥哥躺在床后的貴妃椅上,他的臉都凹下去了,眼睛凸出來,蒼白到?jīng)]有一絲的血色,就仿佛只剩了副骨頭。
沈素馨深深的吸了口氣,接著說:
“我哥哥叫了我名字,他的嗓子咯咯地響,低沉嘶啞,也好瘆人。”
突然,沈素馨握住了云夕的手,神色緊張,但眼中蘊藏著不知是害怕還是哀傷的淚珠。
“云夕姐姐,你救救阿遠(yuǎn)吧,她說只有你能救他?!?p> 祺祥綢緞莊的少東家謝遠(yuǎn)上月慶生給云夕發(fā)過帖子,他并不是四陰陽根人。涂山玥找上他,恐怕只因他夫人是沈回之的妹妹。
對于沈素馨,云夕心中始終是有些歉疚,若不是自己幫涂山玥和沈回之私奔,沈家也不至于衰落,沈素馨也不至于年幼喪母。
涂山玥想要的無非就是百清玉露丸,如今她已經(jīng)能夠操縱傀儡,內(nèi)丹復(fù)原恐怕也指日可待了。但涂山玥偽善狡猾,沈回之助紂為虐,他二人互相之間就算了,如今還牽扯著謝遠(yuǎn)和沈素馨,百清玉露丸萬萬不能再給他們。
天命如此,定不可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