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思笑著央告道：“好妹妹手下留情?！?p> 可菡娘已經(jīng)摩拳擦掌撲了過來，一時間兩人瘋作一團，笑著叫個不停。
喬思成功地達到了逗菡娘開心的目的，她一面笑著一面卻清楚地知道這是個治標不治本的法子，解鈴還須系鈴人，看來她還是得搞明白敖明在擔心什么才行。
于是這天吃過晚飯，菡娘在屋里縫縫補補，喬思便趁這個當去廚房找正在洗碗的敖明。
喬思先找話，問道：“今兒怎么沒讓菡娘在這里陪你？”
敖明道：“要入秋了水也變冷了，每年大約從這個時候起菡娘都不太喜歡沾水，所以除了做飯以外廚房的其他活我便包了。反正本來洗碗的時候她也只是打打下手而已?！?p> 喬思點點頭。
敖明見她不說話又不走，便問道：“有事？”
喬思道：“的確……有些事問你。”
敖明笑道：“你問便是。吞吞吐吐做什么？”
喬思于是道：“自從那日我從東海回來，你便一直郁郁寡歡，是為什么？”
敖明漫不經(jīng)心道：“你說呢？”
喬思道：“我說？要我說我才懶得管你呢。只是你這些天光顧著自己發(fā)愁，都忽略了菡娘。她擔心你?！?p> 敖明一怔。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后的筷子也落進了筷籠。敖明認真地看著喬思，道：“對不起，我騙了你?！?p> 喬思沒想到他是這個回答，訝異道：“這話怎么說？”
敖明道：“龍王意圖謀反，把我的許多煩惱都推到了眼前，而你所想知道的我的煩惱之中，就包括了我對你說的謊?！?p> 喬思聽著敖明寥寥數(shù)語中便包含了許多讓他不爽的詞匯，不禁叉腰嘆息道：“你這人真掃興。我突然不想管你了?！?p> 敖明聞此也不接話了。
喬思見敖明如此慚愧卻不禁笑了。敖明能跟她坦言他騙了她已經(jīng)難能可貴，因此她的脾氣還沒起來便已經(jīng)消了。于是喬思打趣道：“好了好了。你快快從實招來，我大人有大量，興許能寬恕則個?！?p> 敖明卻沒笑，只是有些神傷道：“我大概真的不是一塊說謊的料。我好像總是很難把謊言撐得很久?！?p> 喬思搖搖頭，一面數(shù)著手指一面道：“嗯，我們還是直接進入主題吧。按時間來看，你的煩惱來自于龍王謀反，那拋開你所謂的謊言，龍王謀反造成的顯而易見的問題一是凡間可能生靈涂炭，二是禹洛如被派去平叛可能有危險?！?p> 敖明補充道：“三，謀反的人既是我的外公又是我的殺父仇人。”
喬思道：“是了，龍王要是被誅殺，你是會高興呢，還是悲傷呢？”
敖明搖頭，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也因此一想到此事便心神不寧。”
喬思知道這種感覺一定很難受，她設身處地地假想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于是嘆了口氣放棄了，又問道：“那你撒謊的部分呢？方便講嗎？”
敖明搖搖頭，道：“先前是我小肚雞腸，不希望自己兒女情長那一面被你看見罷了。但你像今日這般扮演知心姐姐也不是第一次，我所謂的兒女情長也早已被你看到了?！?p> 喬思因問道：“你的‘兒女情長’與東海謀反又有何干系？”
敖明又道：“說來話長，不是三言兩語就講得完的?！?p> 喬思的好奇心被激發(fā)了，于是道：“洗耳恭聽?！?p> 敖明道：“講清楚的話要很久?，F(xiàn)在還不行?！?p> 喬思問道：“你是怕我還不回去菡娘出來找我？你不想讓菡娘知道？”
敖明嘆了口氣，覺得對菡娘有些虧心。喬思卻沒有發(fā)覺，只是笑道：“這倒好辦，今晚菡娘睡熟了之后我去找你?！?p> 喬思說罷，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雖然她對敖明沒有半點那種心思，但是敖明畢竟骨子里還是個凡人，這話到他耳朵里恐怕聽起來不那么得體了。
但敖明早已領教過喬思對凡人禮教的不以為意，更何況他也知道喬思熱衷于撮合他和菡娘而對他并無男女之情，因此他也并未想歪，只是笑道；“好，我等你?！?p> 喬思見敖明并未多想這才放下心，復又笑笑，道：“那我便先回去了。”
夜半時分，喬思輕手輕腳地推開正屋的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敖明臥房的門正開著，喬思叩門進去，看見敖明還穿戴整齊地在燈下讀書。
喬思摸了摸自己蓬蓬的發(fā)髻，有些慚愧。
她方才回去的確和菡娘一起躺下了。但剛剛起來的時候因為不能吵醒菡娘，所以喬思沒辦法像白日一般穿戴整齊，只是摸著黑穿上了衣服隨便挽了一下頭發(fā)就躡手躡腳溜出來了。
喬思略尷尬地一邊擺弄手一邊和敖明解釋了一下，敖明笑笑示意她坐。
敖明也合上書放回書架上。喬思瞟了一眼，像是一本看起來尚新的《大學》。
喬思一手拄腮一手指尖輕輕敲著桌面，迷迷糊糊地盯著桌面等敖明坐回來開始講故事，卻不想敖明“噗”地笑出來了。
喬思被這突如其來的笑嚇了一跳，問道：“你怎么了？”
敖明瞧著她，一邊強忍著笑一邊道：“抱歉，只是我今日才發(fā)現(xiàn)你……白得反光，你夜里竟……竟像盞燈似的?！?p> 喬思氣得從椅子上彈起來，掄起拳頭要打敖明。
敖明邊躲邊拿起茶壺給喬思倒了杯茶，一邊又笑出了哭腔道：“喝杯茶消消火。”
喬思怕搞出動靜把菡娘吵醒，于是復又氣鼓鼓地坐下卻并沒有接敖明的那杯茶，道：“我不像人類那么愛喝茶?！?p> 敖明有些尷尬地也坐下，自己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干咳了一聲。
喬思拿食指關節(jié)敲了敲桌面，道：“說正事說正事?！?p> 敖明笑道：“好好。我知道我和菡娘之間的緣分本就微茫，這件事呢原本只是我和菡娘自己的事，但是東海早飯恐怕會波及到我們，所以我們二人間的紅線也是龍王叛變帶給我的憂慮之一?！?p> 喬思道：“你真的那么確定你和菡娘之前緣分微茫？這說到底也只是禹洛的猜想而已，你不要那么悲觀嘛。說不定禹洛猜錯了呢?！?p> 敖明卻道：“恐怕他猜得沒有錯。因為我要給你講的這個故事就驗證了這個猜想?！?p> 驗證？難道敖明很久以前就認識菡娘了？但是菡娘只是個十幾歲的凡人，怎么會在敖明從前的生活中出現(xiàn)呢？
敖明見她迷惑的樣子不禁笑道：“那好吧，那我便從頭講起。說來慚愧，這些事我有勇氣告訴你卻沒有勇氣告訴菡娘。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