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姿態(tài)優(yōu)柔的起身，自覺的走遠(yuǎn)了一些。
福滿滿朝她福了一禮，而后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她緊張的捏起拳頭，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問道：“大人，我方才聽侍衛(wèi)說，康大小姐的指甲都折斷了，這是真的嗎？是因為康大小姐和歹人發(fā)生爭執(zhí)的時候，太用力將指甲折斷的嗎？”
賀歲和程楓沒想到福滿滿會折回來，也沒想到她會問上這么一連串的問題，俱是愣了一下。
不過兩人很快意識到，福滿滿是發(fā)覺了新線索了。雖然對著一個小姑娘說太多內(nèi)情不太好，但這是個進(jìn)一步掌握線索的機會。
“差不多，康大小姐的指甲是有些問題。不過不是因為和歹人搏斗而折斷的，是被歹人故意拔掉的。我們猜測可能是康大小姐的指甲里留有證據(jù)，歹人為了毀滅證據(jù)才拔掉了她的指甲?！辟R歲如實回答道。
“那你們有沒有對這里的人進(jìn)行檢查？有被抓傷的人嗎？”福滿滿追問道。
這次，賀歲沒有回答，因為這事兒是別的同僚負(fù)責(zé)的，他不太清楚，于是看了一眼程楓。程楓今天是東奔西顧，所以知道的多些。
“哦，正在查，還沒有結(jié)果。小姑娘，你問這個，是有什么線索了嗎？”程楓有些激動。
福滿滿點點頭：“我爹爹在揚州的時候，碰到一個案子。兇手被死者抓傷，為了擺脫嫌疑，便用刀子在傷口上劃了一道，掩飾抓傷。”
福滿怡“呀”了一聲，她猛的一拍手，道：“那孟萍的傷會不會也是這樣？”
福滿惠蹙起眉頭，思索著可能性：“雖說當(dāng)時是孟珠珠將她推出去的，卻也不能說明沒有她故意的成分在里頭。”
福滿滿將方才想起的事情說出來：“大人，我看到孟萍很在意右臂的傷口，而且她經(jīng)常去觸碰。照理說受了那么重的傷，避開都來不及，怎么會去碰？似乎很刻意?！?p> “又是孟萍？”賀歲捋起胡子。
“可巧了。”程楓翻了記錄簿子，指著其中一處道：“當(dāng)時茶會上人很多，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對孟萍有些印象。但在康大小姐失蹤的那一段時間里，剛好是孟珠珠暈倒，大多數(shù)人都圍著孟珠珠，想來是沒人能確定孟萍是否在場的?！?p> 福滿惠點頭：“確實，在孟珠珠暈倒的時候，我還和孟萍待在一起。那之后，再見到她，就是貴妃娘娘給我們分配帷帳的時候了?！?p> 賀歲贊同道：“有道理，那就先查她吧！不過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得先去請教貴妃娘娘?！?p> 他伸手招來一個宮女，對她說道：“勞煩通傳貴妃娘娘一聲，我們有重要的發(fā)現(xiàn)，要去親自稟告。”
宮女福了一禮，匆匆去找淑貴妃。
福滿滿見狀動了心思，她抬頭去看福滿怡，有些糾結(jié)的揉著帕子。
福滿怡眉心一動，她實在是不贊同福滿滿去見淑貴妃。照理說，淑貴妃可是季家唯一血脈，可偏偏福滿滿的夫子和她長得一樣，聲音也一樣。若是兩人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湊巧，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是真的會是湊巧嗎？若兩人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那就不一樣了，誰知道圣上會怎么處理？雖然季家翻了案，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因為季家人死絕了，就剩一個淑貴妃，這才能翻案！
雖然福家的孩子里，福滿怡是最令景瑜娘操心的?？墒撬膊皇莻€不懂事的，多少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
季夫子和淑貴妃的這件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滿滿，我們先去歇息一會兒吧。”福滿怡避開福滿滿請求的視線。
福滿滿眼神暗淡了一些，她明白福滿怡是什么意思，這種事情還是不摻和的好。萬一季夫子和淑貴妃的關(guān)系被披露出來，那么曾經(jīng)聘請季夫子的福家，就脫不開身了。
她很喜歡季夫子，想幫助那個喪夫的可憐女人，也想解開季夫子身上的謎團。
但身為福家的女兒，福滿滿深諳家族的榮辱對自身的影響。也明白在福家和個人之間，福家是得放在前一位的。
“滿滿，你還小，這事兒急不得。還是等我們回去，請示了娘親和爹爹再做打算吧？”福滿怡輕聲安慰。
福滿滿點點頭：“姐姐，我知道的。”
——
另一邊，孟萍正躺在帷帳里閉目養(yǎng)神。門簾忽然被撥開，閃身進(jìn)來一位瘦弱的少女。看她穿的衣裳，應(yīng)該是屬于桐山茶會中端茶送水的丫鬟。
孟萍嚇了一跳，慌張的縮起身子，等看清楚來人，她才放松下來。
“是你啊?！闭Z氣熟稔，聲調(diào)舒緩下降，是她認(rèn)識的人。
少女垂下頭，雙手奉上一張做工精細(xì)的書箋，帶著濃濃的墨香。仔細(xì)看過去，墨跡還未干。
孟萍掙扎著起來，接過那張書箋，不小心碰到上面的墨跡，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烏黑的痕跡。
她顧不得凈手，忙著去讀那書箋上短短的兩行字：“大理寺已找到線索，汝插翅難逃。如今事情還未辦完，時間緊迫，望好自為之?！?p> 讀到最后一個“之”字的時候，孟萍好似渾身力氣被抽干一樣，脫力的跌坐在地上。
“主人的吩咐已經(jīng)帶到，奴婢告退?！鄙倥Ａ艘欢Y，從孟萍的手中抽出了那封書箋。
孟萍失神的看著她的背影，當(dāng)那道瘦弱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視線中的時候。她忽然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通紅，也滿臉是淚。
“挺好的，挺好的?！泵掀伎裥χ?，抬起完好的左臂，擦去臉上的淚水，“就算是利用我也沒關(guān)系，起碼康錦華那個賤人，實實在在的死在我前頭了?！?p> 孟萍擦干眼淚，表情忽然變得堅毅起來，她看受傷的右臂一會兒。忽然緊緊的抓住右臂，直到傷口再度撕裂，鮮血從袖口里流出，她才松開手。
從始至終，她都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曾開口呼痛，哪怕痛的身體直抖，滿頭大汗。
也許一個人的心死了，身上的痛也就無足輕重了吧？
孟萍癡癡的笑著，抹了一把臉。她又想起了一年前那個如同噩夢般的午后，燥熱的空氣中，是死寂的絕望，那些人的眼神仿佛是尖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她身上。
“你剝奪了我的希望，如今，我也要剝奪你的了?！泵掀驾p聲說道。
——
賀歲和程楓將推斷告知了淑貴妃，請求先去調(diào)查孟萍。淑貴妃翻了翻那本記錄簿子，在福滿滿的口供那里停了許久，輕輕的在簿子上摸了摸。
“準(zhǔn)?！?p> 一聲令下，賀歲和程楓如猛虎躍起，雄赳赳的帶著一隊人趕往孟萍所在之處。
誰曾想，門簾掀開之后，里面空無一人，只留下星星點點的血跡。眾人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氣焰全無。
“師傅，人沒了，這下子怎么辦？”程楓問道。
“一個受傷的弱女子，她能走多遠(yuǎn)？順著這個追?！辟R歲抬腳踢了踢地上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