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
初三那年,只有陰天,與黑夜。
我住在一個小城鎮(zhèn)上,馬路上路燈不多,距離較遠,有些昏暗,這讓近視的我總是看不真切,冬日天空總是漆黑的,路燈在馬路兩側(cè)瑟瑟地立于寒風之中,只余下一片蒼白,我慢慢地挪著腳步,一點點在模糊中,在黑與白的交織中,緩緩行走。
在最后的路燈下,光線總是柔和地映在她蒼老的面容上,一點點撫平那不真切的皺紋。我快步的走上前,笑容綻開,一點點暈入對方的眼。她總是將嘴角上揚,眉眼一彎,靜靜地聽著我說在學校中發(fā)生的事情,我靠著她的臂彎,握著她的手,她的手掌是溫暖的,帶著兒時的依戀。
時間翻飛,那一日,是個雨夜,我才下晚自習。
朦朧的細雨帶著寒意,雨中的我有些茫然,初中快要結(jié)束了,而我的未來是什么,我低著頭在細雨中行走。最后的那盞燈依然亮著,外婆就那樣,靜靜地站在路燈下,樹上的黃葉早已落盡,然而燈下依舊有位白頭人。她就那樣望著前方,前方的黑暗中,我立在那,就那樣望著她。
一陣寒風而過,我在黑中顫了顫,而她依舊站在那里。良久,她在風中、雨中、呼吸中自言自語道:“這丫頭,咋還沒回來?”她眉頭緊皺,那稀疏的眉糾在一起,連帶著,糾住了我的心。在她踏進黑之前,我走了出來,她見著我,有些擔憂,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高興。她渾濁的眼睛看了我許久,終是什么也沒說,只用手包裹住了我的手,她的手依舊溫暖,讓人依念。
后來,我上了高中,轉(zhuǎn)眼間,也高三了。
天氣漸冷,樹葉漸黃,天空似乎也愈黑了。
家鄉(xiāng)似乎沒怎么變,馬路上路燈不多,距離較遠,有些昏暗,唯一不同的是,我不再會在晚上走這條路了。外婆精神不比以前了,晚上總睡得早,在那路燈下,只余下了一片蒼白。
我靜默的站在路燈下,看著前方,前方一片模糊,瞧不真切,一陣風過,傳來遠方的嘆息。
良久,我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回了家。
我的心中仍存著依戀,我的手中尚存著溫暖,我知道此情可待,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