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間隔著一點點距離
“有點良心吧，我的浩哥。還要我怎么樣？！你要把我也逼得吃藥去嗎？”易世杰不服氣地說。
孟浩暗嘆一聲低下頭：“對不起?！?p> 易世杰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哽咽失聲：“我的哥，是我對不起你。你再交待交待，我真的很想你……”
孟浩苦笑一下，看看在座的人。
王德柱嚴(yán)肅地說：“有人跟我換班，不是我故意跑到這里旁聽的！你有罪，你自己直說就好了，別有顧慮。否則，老天爺更要懲罰你！”
虞越帶著眼中淚水：“浩哥，我，我聽著吶?！?p> 虞菲抹去淚水，恨恨地說：“你到底有多混蛋？！”
羅霞呆看著孟浩：“你受委屈了?！?p> 吳萍低聲罵：“活該?！?p> 孟浩坐直身子，坦然笑了：“既然都在這里，你們先說說，我理理思路?！?p> 吳萍看看羅霞，長呼口氣：“本來也是來聊天的，我先說吧?！?p> 吳萍盡量壓抑住心中悲怨，緩緩說著——
曾曉利因為財富的驟來驟散而失魂落魄，甚至悲慘地于2007年的股市大牛時，因為憂喜交加、操作頻繁而未能掙到大錢。
牛市瘋狂著迅速落幕，股價轉(zhuǎn)眼就由紅彤彤、毫無理由的上漲，轉(zhuǎn)為“春風(fēng)吹又生”的綠油油一片，毫無理由地持續(xù)下跌。
曾曉利不再埋怨、牢騷，吳萍以為他能夠如往常一樣，艱難而堅強地抗過這個劫難。
她再于某天早晨欲催促曾曉利起床時，才驚愕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他的身體已經(jīng)冰冷：遺書都沒有留下，服藥自盡了。
悲痛萬分的吳萍安排了他的身后事，又把兒子曾兆億的名字改為曾子游。
母親因為吳萍和曾曉利的不堪婚事和家庭生活憂慮，過早離世；父親悲傷難抑，生活不規(guī)律而導(dǎo)致偏癱，只好住進(jìn)了養(yǎng)老院。
吳萍自己帶著孩子，繼續(xù)生活奮斗在這座城……
孟浩震驚之余，更是傷心不已、悔恨難當(dāng)。
虞菲等人慨嘆著，也相繼聊了各自故事，旁聽的易世杰贊嘆連連：“原來是這樣的，說著傷心，其實很精彩?！?p> 孟浩憤恨地說：“你當(dāng)樂子聽呢吧？！”
“嗯，生活不就是這樣嗎，看似平淡無奇，實則精彩異常？”易世杰認(rèn)真地回復(fù)，“對了，咱們好不容易見了面，又都說開了。建個微信群怎么樣？我來當(dāng)群主，群名就叫，叫‘燈火闌珊處’！”
幾人默默點頭同意，紛紛拿出手機。
孟浩猶豫一下，暗想“這群里，不是情敵就是，就是傷心人。還都與我相關(guān)，我進(jìn)去做什么？！”
他嘆口氣：“你們玩吧，我就不打擾了?！?p> 吳萍愣了一下，易世杰連忙笑著說：“這樣也好，別影響圣人反思?；仡^兒再被我們這些俗人帶壞了，圣人就更得懺悔不停了?！?p> 幾人只好作罷，孟浩后悔也來不及，只好把手機放回口袋。
易世杰看看羅霞：“沒事了吧？下次再想不開，叫上我。我飯量大，能多吃點?！?p> 羅霞紅著臉低頭不語。
“好了，我先撤了。”易世杰笑著站起身，“快十點了?！?p> 吳萍也連忙站起來：“時間過得這么快，兩三個小時一晃就過去了。我也要回去了。”
虞菲也起身：“我也走了。”
羅霞猶豫著站起來：“我，……”
“你就在這里呆著，說好了的?！泵虾瓶粗f。
羅霞點點頭。
易世杰嘆口氣，率先出屋；虞菲沖孟浩“哼”了一聲，緊隨其后。
吳萍稍站片刻，輕嘆一聲邁步走出接待室。
孟浩的心再次收緊，但不敢看向吳萍。
“你送她回去吧，天太晚了?！绷_霞拍拍孟浩的膝蓋，微笑著說，“早就應(yīng)該這樣的?！?p> 孟浩看看羅霞認(rèn)真的神情，“嗯”了一聲。
“快去啊。還傻坐著干嗎？”羅霞催促著。
“你，你先睡?！泵虾贫谝宦?，站起身來，追出值班室。
虞越也要跟出來，被王德柱低聲叫住了。
看看仍在呆坐的羅霄，虞越陪坐在她身邊。
“姐，你先休息吧，不要亂想了。”虞越安慰著。
羅霄似乎沉浸在諸般往事，許久沒有回應(yīng)。
——白塔、碧波、酒杯、笑臉，那是青春的美好記憶；
糾纏、魯莽、竊喜、愧疚，也是青春的遺憾印象。
如果這就是青春，應(yīng)該再來一次；如果跡憶印象是這些，真應(yīng)該當(dāng)初再熱烈一些。
怎么熱烈？還不夠熱烈嗎？……
羅霞不禁笑了起來。
虞越見她展顏，也就放下心來：“姐，想開了就好了。孟浩，還是挺好的?！?p> 羅霞看看虞越，再看看站在一旁的王德柱，淡然地說：“當(dāng)然很好。可是，我不會再與他在一起了……”
虞越聽了心中著急，還想再說什么，被王德柱勸阻了：“羅姐，您先好好休息一下。也許，也許，好好睡一覺，就都想明白了，都不在意了?！?p> “謝謝?！绷_霞對他認(rèn)真地點點頭，起身去到孟浩的那間小小的值班室。
虞越輕嘆一聲，王德柱低聲說：“虞越，我們……”
“快滾回你自己的小屋去！”虞越低喝一聲。
“你，你呢？”王德柱紅著臉問。
“廢話！”虞越紅著臉呵斥，“我當(dāng)然回我的屋！”
看著王德柱欲言又止，虞越緩和下來：“睡覺！睡醒了再說?！?p> 王德柱見虞越臉上略有紅暈，心中感動，欣喜地跑回自己小屋了。
***
易世杰已經(jīng)在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見孟浩追了出來，就湊近笑著說：“好好想想，小伙兒?！?p> 說著，他朝虞菲和吳萍笑笑，再對孟浩擠擠眼睛。
“快滾?！泵虾频吐曊f。
“哈哈，得嘞。”易世杰大笑著鉆進(jìn)出租車揚長而去。
虞菲白了孟浩一眼，坐進(jìn)自己的車?yán)?。發(fā)動著后，她狠踩油門，一溜煙地不見了。
吳萍看著路燈下臉上慘白的孟浩，低聲說：“你應(yīng)該照顧，照顧羅霞的?！?p> “哎，誰不應(yīng)該照顧?。 泵虾瓢@著說。
“更應(yīng)該照顧好自己?！眳瞧级⒅虾频难劬φf。
孟浩看著她：“我送你回家。”
吳萍眼中晶瑩閃動：“嗯，二十五年前就應(yīng)該了?！?p> 各條環(huán)線、各條道路，在此時都已暢行無阻。
孟浩開著車，默默地看著前方不斷擠來，再又轉(zhuǎn)瞬即逝的路燈；吳萍坐在副座上哭個不停。
“前面拐彎嗎？”孟浩低聲問。
“直行?！眳瞧颊f著就抹去淚水，把手機拿出來設(shè)好導(dǎo)航路線后，放在車內(nèi)空調(diào)口的手機插座上，“樂華路馳驛街秋苑小區(qū)，七號樓三單元三零六室，郵編100036?！?p> 孟浩心中震顫，再慨嘆：“我怎么當(dāng)初那么傻??？”
吳萍笑了：“你要是那么‘機靈’，我敢跟你相處嗎？”說完，她又沉默下來。
“是啊，即便當(dāng)初我再機靈，可是事實證明，我還是個生活中的笨蛋。”孟浩搖搖頭。
再嘆氣，他接著說：“真的在一起，也會讓你氣惱不已，可能也早就離婚了。甚至還可能，我們連現(xiàn)在這樣坐著聊天也不行了?；蛟S成為彼此之間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仇敵也很有可能。”
“為什么這樣悲觀？雖然不能重新來過?！眳瞧疾粷M地說，“結(jié)成夫妻也必然面對生活的艱辛，甚至‘男小三’、‘女小三’的困擾。但若兩人真心相對，但凡能記著當(dāng)初結(jié)合的初心，應(yīng)該還是，”
看看默不作聲的孟浩，吳萍低聲說：“還是能夠克服，能夠克服的吧？”
孟浩不禁笑了：“這語氣，你這是自信嗎？”
“即便難以預(yù)知結(jié)合后的未來，那也應(yīng)該在一起的?！眳瞧紕忧榈卣f著，再看向前方的車道，委屈地說，“真的太可惜了。都怪我?！?p> “或許，有遺憾的生活，才是真實的生活。再者，過去的事，能說得清嗎？要賴也都賴令人躁動、沖動的青春，美好的青春?！泵虾崎L呼口氣。
“幸好你沒吃鹵煮。”吳萍笑了。
孟浩笑了笑：“你和原來一樣，總是借機取笑我?！?p> “你也和原來一樣，還是很羞澀，雖然外在言行有些莽撞?！眳瞧脊首鳠o奈地說。
“不是這樣，我們能結(jié)識、能有現(xiàn)在的煩惱嗎？”孟浩默默地說。
車行道的路面上，白色的分道線迅疾地向身后掠去；無盡的路燈指引著車子，駛向目的地——無論是自覺溫暖還是孤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