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種感覺，往后日子不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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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換上常服的父親拎起一瓶“柳河大曲”，“砰”的一聲敦在桌子上，擰開瓶蓋后笑著問：“小吳喝酒嗎？”
吳萍連忙擺手：“不會，不會。”
“不喝酒挺好?！蹦赣H笑看著吳萍，“喝飲料就很好?！?p> “那好，你們就喝‘健力寶’！”父親說完，徑自給自己滿上，“歡迎小吳來！”
幾人舉杯同慶。
吳萍看看孟浩，帶著略微輕蔑的眼神；孟浩嘿嘿地笑：“我哪敢跟我爸一起喝啊?！?p> 見父母都看去她，吳萍又是臉色通紅。
“喝一點也行。”父親看看二人，終于開恩。
孟浩忙不迭地往取來的一只小酒杯中，倒了半杯酒。
“倒?jié)M！”父親大聲呵斥著孟浩。
孟浩習以為常，吳萍卻被嚇了一哆嗦。
父親看看吳萍，聲音小了許多：“大小伙子，能喝就倒?jié)M?！?p> “別理他，他就這樣！”母親說著，連連為吳萍夾菜，再對她一邊端看，一邊微笑。
“我們戰(zhàn)友喝酒，每人不是一瓶，就不要離開桌子！”父親笑著說。
“是啊，好幾次被抬了回來?！蹦赣H不屑地說，“這一米八的身高，一百八十來斤的體重。你想想，幫他翻個身都推不動！”
父親臉色有些發(fā)紅，強自說著：“那也要喝！哪能抿幾口就跑呢！”
“好了，快吃菜吧?！蹦赣H說著，不再看向父親，對吳萍說。
“小吳，茶幾上那瓶‘金糧酒’，我也藏了好幾年。”父親興奮地說，“給你爸帶回去！當兵的，喝這個最好！”
吳萍還要推辭，孟浩連忙說：“好！吳萍他爸雖然轉業(yè)了，也可以對著這瓶酒重溫一下往事?！?p> 幾人都很滿意地笑了。
吳萍只覺得自己的筷子，似乎像是卓別林的《摩登時代》電影中的流水線一般，已經(jīng)很迅速了，但還是被他父母勸個不停。
“阿姨，我自己來。”吳萍笑著說。
“你們年輕人就該多吃點，真像林黛玉那樣弱不禁風怎么行？”母親笑著說。
“我很能吃了?！眳瞧疾缓靡馑嫉卣f。
“雪人?！泵虾菩粗吐曊f。
吳萍立刻想象出自己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在寒風中緩慢行走的模樣。她暗笑之余，不禁紅著臉瞟了孟浩一眼。
“什么雪人？”父親詫異地問。
“哦，吳萍很愛吃那種像是小雪人的冰棍?！泵虾菩χ陲棥?p> “冬天可不能吃?！蹦赣H認真地說，“肚子著涼就麻煩了?！?p> 吳萍和孟浩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再看看覺得他們莫名其妙的父母，兩個年輕人更是笑個不停。
吃飯的氣氛很是歡快，孟浩感到很滿意。
吳萍肯定也很滿意，因為她此時的臉上，不再是羞赧的神色，而是帶著輕松，現(xiàn)出動人的紅暈。
“快讓吳萍吃菜啊?！蹦赣H對孟浩埋怨著說。
“阿姨，我自己慢慢吃就好了。”吳萍連忙阻止。
“嗯，隨意就好。和自己家一樣！”父親笑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您也慢點喝?！眳瞧缄P心著說。
父親聽了很是滿意：“你爸酒量怎么樣？”
吳萍立刻“懂事”地說：“也可以，但應該比不過您的酒量?！?p> “回頭試一下！”父親開心地說著，再倒?jié)M酒杯。
吳萍聽了身上暖融融的，心里充滿甜蜜，眼中有些水霧。
“好了，少喝點！小吳第一次來?！蹦赣H責備地看了一眼父親，“小吳懂事，你也別太得意?！?p> 父親忍下不快，連聲說“好”。
“沒關系的，您盡興就好?！眳瞧家姼赣H不悅，再趕忙說。
“真的很懂事?！蹦赣H笑瞇瞇地看著吳萍，“孟浩說你們差不多大，但我覺得你比他強太多了?！?p> 孟浩頓時滿臉通紅，連忙說：“快吃飯吧！”
稍一瞥眼，他已經(jīng)見到吳萍臉上的紅暈，似乎正在逐漸褪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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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在口中咀嚼著，但它畢竟是涼的，不與自己的體溫一樣。吳萍覺得即便是已經(jīng)嚼得很細碎了，但蘋果的涼意似乎仍未與體溫融合。
咽下去，將這帶著幾許酸澀、幾許甘甜的一小團涼意，干脆送入腹中。與才喝下不久的喝咖啡去融合，去攪混。
“這是什么感覺啊?！眳瞧伎粗种械男“雮€蘋果，再看看面前的那盤剩菜，心中暗嘆，“酸，甜，苦?！?p> ~~~
看著帶著有些慌張神色的孟浩，吳萍心中頓生不快“原來他也沒敢跟他父母說！”
被輕視，被漠視，甚至被愚弄的感覺當即涌起。
當然不敢說二人是在車站相識的，但吳萍還是微笑著看看孟浩，再笑著看看他父母：“我不是他的同學，是，是通過朋友認識的。孟浩二十一，我二十四，他沒說嗎？”
孟浩頓時萎靡下來，帶著尷尬的笑容看其余三人。
他父母略微一愣，再把疑惑的眼神看去孟浩。
“是啊，實在，實在抱歉，我沒有細說?！泵虾齐y為情地說。
看看面色有些蒼白的吳萍，他父親暫且忍住對兒子膽敢欺瞞自己的憤怒，醒過神來一邊說著，一邊連忙把杯中酒飲下：“哦，很好，很好啊?！?p> 他母親也從心中不快中恢復了平靜，低聲呵斥著：“這小子，怎么不早說？挺好的事?！?p> 但是吳萍，已經(jīng)不能再如方才那樣自在。即便她還是帶著微笑，也多是客氣，而不是內(nèi)心歡喜。
她似乎能夠察覺出來：他父親很是遺憾自己的兒子找了一個年齡大的女孩，而不是盡顯男子漢豪情，去呵護一個嬌弱的年齡小的女孩；他母親很是猶豫地神情，分明是在質(zhì)疑自己的兒子能否與比他年齡大的女孩，不，是女人，很好地相處。
——是啊，孟浩再關心自己，再努力地展現(xiàn)他作為男子漢的雄心，也真的不過是，一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年輕人而已。
初出茅廬、未嘗世事的他，對自己到底是戀情的癡迷，還是已經(jīng)生發(fā)出廝守一生的堅心？
誰知道呢？自己當然猜不透，相信他也未必能夠回答，這個艱澀的人生難題……。
吳萍暗想著，心中有些失落。
面前的餐桌上，各樣菜品中，那盆蘑菇燉雞的熱氣、香氣，仍在不停地向外散發(fā)。
吳萍的眼中卻似乎被這熱氣噓到，有些水霧。說笑還在繼續(xù)，筷子、酒杯、飲料杯還在交錯，但是她的內(nèi)心卻再也不能平靜。
不，是很平靜。
一邊勉強應付著身邊的說笑，一邊故作饕餮地進餐，她的心中，卻逐漸不停地為自己鼓勁：要離開這個自己很喜歡，他也很喜歡自己的年輕人。
就如那個建筑工地的地基很快就被工人們填滿一樣，吳萍的心中和腹中，很快都被她自己用怨懣和食物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