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離洛陽城門十公里遠的一處平原。
有一堆人沉默的聚集在此處,在他們坐著的地方還有一些干燥的木材。
“怎么都這么悶悶不樂的?”陳壘把手上的木材放下,笑著說道。
今日是他主張把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如果連他自己都一張司馬臉,那今天的事情就可以徹底了結(jié)了。
“陳兄何必明知故問呢?”一個灰杉中年人強撐著笑道。
從他這件洗的漸漸泛白的衣服可以看出來,他的家境并不好,本來他就指望著孝廉出身,多少可以當(dāng)個官,買官的錢可以問郡里富戶借,富戶們會很樂意借錢亦或者說投資給一個官員。
可現(xiàn)在還沒有當(dāng)官,就要花上一大筆錢,更何況出了這樣的事情,民富已經(jīng)被搜刮干凈了,他當(dāng)官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錢還干凈了。
“因為最近出的新政是吧?”陳壘讓從廣陵過來的侍衛(wèi)玉明把火點上,夏鏡在一旁的處理燒烤的食材。
夏鏡昨天就已經(jīng)把人帶回來了,所以他今天正好把人都帶出來,特意只留下一個老者在大門處守著,還特意叮囑了如果有人進來就當(dāng)沒又發(fā)現(xiàn)。
衣衫中年人點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是啊,不怕陳兄恥笑,在下家里沒有余財,這預(yù)備官稅,在下是萬萬不可能...”灰杉中年人說道這里苦笑兩聲,不在多言。
陳壘笑著扶他肩膀“車到山前必有路,何必憂愁這么多?!?p> 說完不管灰杉中年人的呆愣,自顧自的去給燒烤涂上醬料。
這燒烤最重要的講究食材、刀功、火候和醬料。
食材自不用說,這個世界的動物運動細胞發(fā)達,肉質(zhì)無比緊嫩,刀功和火候因為這個世界有武功的原因,也是比前世好上不少,再加上熟能生巧,和前世的燒烤大師比也絲毫不差,唯一的缺點就是醬料太少。
但這一世的人吃飯基本都是煮和燉,沒有什么新鮮感,這個燒烤絕對讓古代人吃掉舌頭,陳壘拿這東西攻略別人已經(jīng)百試不爽了。
“滋滋滋~”
肉上本來的油脂被大火烹調(diào),一股猛烈的香氣撲鼻,那些頹喪的人不禁都抬起頭猛吸鼻子。
什么氣味這么香?
不過眼前的答案只有一個,不用做排除法也能知道答案。
“陳兄是想做一頓吃的為我們餞別嗎?”灰杉中年人苦笑道。
沒有錢的他們離開洛陽基本上已成事實了,沒有了他們,還會一批有錢的人被頂上來的。
舉孝廉是一種權(quán)利,但也是一種義務(wù),如果漢朝沒有源源不斷的人才被輸送上來,早就被其他國家取締了,只能說現(xiàn)在的國家不需要窮逼,你足夠富有才能有往上爬的機會。
這樣下來,富者愈富,窮者愈窮,社會就像一個階級一樣被穩(wěn)固了下來。
灰杉中年人沉默,心里感受到深深的無力和絕望,他帶著父母家人的期望來到洛陽,他是真的不知道以什么樣的姿態(tài)回到家里接受父母雙親年邁渾濁失望的眼光。
“不是,激勵你們用的?!标悏疚⑿Α扒以俚鹊劝??!?p> 楊頌他們前日已經(jīng)吃過一頓這樣的燒烤,所以他們格外期待,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在幫忙翻轉(zhuǎn)。
陳壘烤的燒烤可不是那種小串小串的,每一串都是大塊大塊的肉,配上專門去三德酒樓買來的酒,吃上去絕對過癮。
今天這些貧窮家庭的孝廉并沒有來完全,這一期共有孝廉三百余人,完全負擔(dān)不起買官費用的人大概只有1/6,也就是50多個人,現(xiàn)在來了三十多個,還有十來個對陳壘他們無感,沒有應(yīng)宴。
激勵我們的?灰杉中年愣神,抬眼看著天空中的飛鳥。
我們這些人還有什么好激勵的呢?
過了半個小時,肉終于烤好了,陳壘讓侍從把酒和燒烤分下去。
他自己拿著燒烤坐在窮孝廉們的正前面,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涂滿了辣椒粉的兔肉,滿意的點了點頭,今天的發(fā)揮挺不錯的。
分給孝廉們的肉是昨天陳壘特意休沐去黑森山抓的妖獸,以顯示對他們的重視。
果然,孝廉們吃到肉的時候紛紛看了一眼陳壘。
他們平時很難吃的到靈肉。
陳壘笑了笑,舉了舉酒杯示意。
等眾人把肚子填的差不多了,酒也多多少少喝了一點。
陳壘喝了口水,清了清嘴巴“大家都是從下面過來的,相信大家都明白,現(xiàn)在窮苦人家的生活怎么樣。
“當(dāng)然明白?!被疑贾心耆嗣嫔薨担袷窍氲搅怂麄円院蟮纳?,他們以后子子孫孫的生活。
灰杉中年人是窮苦孝廉里領(lǐng)頭羊一般的角色,現(xiàn)在說話的人全是他,其他人剩下的只有沉默。
“你們放棄了嗎?”陳壘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嘲諷。
“不放棄又能怎么樣,我們死諫有用嗎?怕是皇上都見不到就被十常侍下令棍打出洛陽了。”灰杉中年人反駁道。
劉宏下的令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事情已經(jīng)成為定局,現(xiàn)在消息已經(jīng)傳遍州郡,家里有余財?shù)墓賳T都已經(jīng)派人把銀子送往州府,等待人齊一起送往洛陽了,這條命令是沒有絲毫的可能被撤回來!
“那你有想過你們放棄的后果嗎?”陳壘問道。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他們雖然每天在尚書閣勤學(xué)苦練,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但誰都不是傻子,其中產(chǎn)生的后果會怎么樣心里當(dāng)然清楚。
“那又能如何?”灰杉中年人低聲反問道。
陳壘從地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們是底層出來的,也是最明白底層是怎么樣的,如今十常侍中有人亂政,大漢就像是一顆年邁的蒼天大樹,上面已經(jīng)長滿了蟲子,有不少人已經(jīng)腐爛不堪,但是我們不能腐爛不堪!”
“腐爛的人已經(jīng)沒有藥石可醫(yī),大家心里都明白?!?p> “甚至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應(yīng)該不止有一個兩個人羨慕,并且想成為這樣的人?!?p> “但是我相信,更多的人現(xiàn)在想當(dāng)?shù)牟皇侵x,而是一滴雨水,雖然無力,但也想給這顆大樹帶來生機?!?p> “各位,不要頹喪了,我們是大漢最后的希望?。 标悏菊媲閷嵰?,臉上滿是憤昂。
在酒精的作用下,窮苦孝廉們看陳壘那稚嫩的臉上像是鋪上了一層光。
“但是...”
“沒有但是!”
陳壘臉色肅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