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間白頭，天上星河
船舫，是柳十心中永遠(yuǎn)的噩夢，他對于童年的記憶以及人生很大一部分的知識都來自于那里，無論是棋術(shù)，劍術(shù)，謀略，軍法，一切的一切。他們都會教給他，但是。那里只教會一件事。
殺人
萍水相逢，舫間過客，皆不可活。
這是船舫最興盛的時候在江湖上流傳的話。但是他們這個組織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沒落了。如今的復(fù)出，無疑就是一個暗示。
這本就像渾水一般的天下，將有一只手將它攪得更渾。
只不過，柳十很清楚的是，船舫今天絕對不會下手。但是他的壓力很重，因為他們會在今天告訴他，他的死期。而且他不能告訴任何人，因為如果他告訴了其他人，那么船舫的下一個目標(biāo)就是他們。
他只能放空自己，就像是從前自己那個樣子。柳十站在高臺之上，機械地像賓客們問好，他現(xiàn)在心里本就很煩，也不想與這些人過多的說話。可唯獨今天必須壓著自己的性子。
直到他聽到門外鑼鼓震天，他的眼睛已經(jīng)迷離，紅籌交錯，畫中的女子已經(jīng)下了轎子。任何探索思索的東西，如今都成了空。
賓客，如云與此地以零落成灰與他眼里不過是一粒沙子。佳人若可入懷。浮生多少，不過塵灰。
柳十想要上前不料，卻被人攔了下來。
“柳大人。注意些禮節(jié)，別沖動?！迸赃叺南氯诵⌒牡恼f。
柳十不言語也只能默默的看著，不知為何鳳冠霞披本來是許多人一生的向往，可此刻他覺得這不夠貴重，他比不上自己所愛的那個女子。
本就是日落時分余暉照著他踏著這一片余暉一步一步的走到柳十的面前。
他抬手掀開了她的蓋頭。
一笑風(fēng)塵。
此間，時光寂寂，紅塵婆娑。
所有的過客不過只是過客。
這世間的塵埃，本就該無聲無息。
可他的女子不行，從此柳十的畫上永遠(yuǎn)棲居著這名女子。
而永遠(yuǎn)過客之人，也將在此棲遲。
“我會一直愛你的，紅豆?！?p> 她抬頭看著他，捂上了他的嘴，搖搖頭，頭靠在他的胸口上。
“我不想聽你的承諾，我也在戰(zhàn)場過。曾經(jīng)生死與共的人在下一刻，就可能矛戈相向，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的人。在下一刻，可能就不在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的當(dāng)下?！?p> 畢竟。時光越老，人心越淡。
現(xiàn)場火熱的氣氛幾乎被沖刷的一點都不剩下了。
“可是我并不滿足啊，我可不滿足于當(dāng)下。”
“我也是。”
“我們會一起白頭，我會帶你走遍人間的風(fēng)景。帶你去聽午后長廊的風(fēng)，帶你去品江南最美的茶，但你共度人生的種種。帶你共賞寥寥星河。人間星火流轉(zhuǎn)，你我不變?！?p> 這里柳十似乎是漏了一點，北荒，直到現(xiàn)在她才終于明白。為什么鎮(zhèn)北王那么不想讓女兒繼續(xù)呆在那里。
畢竟那是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都說了不想聽?！彼谄鹉_抱住他。
她火熱的唇觸到了柳十涼薄的嘴唇，她的身子不住地顫動了一下。柳十有點愣了，但還是抱住了她。
旁邊那幾個禮官打算是提醒，然后都被冉渙丟出了柳府。
幾位老臣想說這個不合乎禮法，但是看到那幾位禮官那么慘的結(jié)局。又想到自己今后可能會受到多大的打壓，以及現(xiàn)在這個場景。話扼在喉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當(dāng)然對于他們來說。禮法和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又怎么能比呢？這種東西早就沒有多少人遵守了，每個人都是規(guī)則之外的。
柳十有些癡了，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分開。他已經(jīng)不愿再放開懷中的人了。葉疏煙人就是有些沒有緩過勁來，大口呼吸著漲紅著臉，悶著頭不言語。
“朋友們，天色漸晚，可以開始了?！?p> 今夜青城入夜，卻沒有點燈。
有萬戶人家，柳十便宴請了萬戶，而且大家都想看煙火嘛。
自柳府中射出幾縷煙火在天上綻放，賓客們也心生歡喜，畢竟這東西少見。
而一旁的江南也想著好在只是這么點，但還有些嗔怪，不是和他說好，今夜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起去看的嗎？
這么多，還是有些浪費呢。
只不過江南不知道的事。這只是柳府發(fā)出的信號。
畢竟柳十要娶的人可是葉疏煙，自然全城都得有。
他要讓天下人都看著。
柳十把葉疏煙的眼睛捂上?！暗纫幌?，我給你看個驚喜哦?！?p> “你別擋著我呀，剛剛還有煙火呢。”柳十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松開了手。
星河就在指尖流轉(zhuǎn)。
整座傾城十一座城門，一千零一條街道一萬零一戶人家的上空都有煙火。
眾多煙火，在整座城池間會成了一條銀河。
柳十在她耳邊輕語?！八齻兒苊绬幔勘炔簧夏?，他們比不上你眸間的一點底色?！?p> 葉疏煙捂著自己的臉，現(xiàn)在已經(jīng)燒到耳后根了，但眼睛依舊寸步不離的盯著那綻放的煙火。畢竟，還是女孩子總喜歡看這些東西。
柳十笑了，笑得很開心。
“真的很美啊，你說呢？柳十?！?p> “我還是不覺得他們能比得上你?！?p> “別鬧?！?p> “以后做了我夫人，我天天放給你?！?p> 葉疏煙搖了搖頭?！八鼈兲虝毫?，我們今后不能這樣?！?p> “知道啦，我的大帥。”
全城的人都在抬頭仰望著這片星河。唯獨江南一個人埋在小角落里，算究竟虧了多少錢？不過就算是他，第一眼也只剩下了贊嘆，雖然第二眼行就已經(jīng)在滴血了。
時間不長，這片星火就已經(jīng)散了，只持續(xù)了幾分鐘。
人們都在感嘆的時間太短，青城就已經(jīng)回歸了黑暗。
但在下一刻。萬家燈火又重新亮起。整座青城就好似為一個人亮著，今夜本是宵禁的時候，可此刻卻是燈火通明。
雖然他們本就只是為一個人亮著的。
所有賓客都站柳十起身，他們兩人走至堂下，那里是燈光最亮的地方，全青城的人都能看到。
我終于可以和你成親了，紅豆，我等了太久了。
“一拜天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