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兄乃是玉成王殿下，你怎敢這般說他？”獨(dú)孤慧珍怒目而視，方紫嵐渾若無覺，“且不說你與玉成王殿下不過是沾了個轉(zhuǎn)折親，便擅自稱他為表兄。就說玉成王殿下自己，知道你平白無故便給他安了個覬覦人婦的罪名嗎？”
“你……”獨(dú)孤慧珍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方紫嵐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更何況，我聽聞你此番進(jìn)京，目的是入宮。即將成為陛下妃嬪之人，就不必再惦念玉成王殿下了吧。”
獨(dú)孤慧珍氣得后退一步，身側(cè)的婢女趕忙扶住她站得穩(wěn)了些，見狀方紫嵐勾了勾唇，“獨(dú)孤小姐莫不是被我說中了心事？”
“世子夫人，你已為人婦，怎還如此不知羞？”獨(dú)孤慧珍紅了臉，方紫嵐面上笑意更盛，“獨(dú)孤小姐質(zhì)問我在先，我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罷了。”
獨(dú)孤慧珍欲分辯，一旁阿宛嗤笑出聲，“尚未出閣的大家閨秀，跑到忠正世子夫人的面前，替玉成王殿下鳴不平，究竟是誰不知羞？”
“哪來的野丫頭，我與世子夫人說話，豈有你插嘴的份？”獨(dú)孤慧珍眼見說不過方紫嵐，轉(zhuǎn)頭就要把火氣撒在阿宛頭上。
“我可不是什么野丫頭?！卑⑼痣p手叉腰，神氣道：“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為忠正世子與夫人看診……”
“皇后娘娘？”獨(dú)孤慧珍哂笑一聲，截住了阿宛后面的話，譏誚道：“眼下方家是什么光景？自身難保，宮里的那位，怕是也沒幾日可活……”
“你住口?！狈阶蠉购暣驍嗔霜?dú)孤慧珍，她卻像抓到了什么命門似的，窮追不舍，“世子夫人怕了？我們這些世家大族的女子，出身是最好的倚仗，方家無論如何也比不過獨(dú)孤家，宮里那位自然也爭不過我?！?p> 方紫嵐臉上沒什么表情，獨(dú)孤慧珍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縱然玉成王殿下被絆在了這，我也不會。陛下正值壯年，我一旦入了宮，誕下皇嗣是遲早的事。大京之主身上終究流著我們獨(dú)孤家的血，這天下永遠(yuǎn)有我們獨(dú)孤家的一席之地。”
她言下之意明顯，不僅要取方紫沁而代之，而且意在成為第二個當(dāng)朝太后。
方紫嵐不冷不熱道：“你憑什么以為，獨(dú)孤太后沒有做到的事，你便能做到？”
獨(dú)孤慧珍愣了愣，獨(dú)孤太后費(fèi)盡心思，都沒能把李祈佑推上皇位，只因泰安帝遺詔，白紙黑字不容更改，但她從未聽過李晟軒有立什么遺詔?？煞阶蠉瓜彝庵簦置飨袷侵朗裁磧?nèi)情……
她搖了搖頭，試圖甩開這些念頭，然而方紫嵐的聲音近在耳畔，“天下誰主，原就不是一家一人說了算?！?p> 方紫嵐配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阿宛湊到她身邊小聲道：“我聽聞，最近京城中人都傳你是災(zāi)星。”
“我？”方紫嵐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阿宛嗯了一聲，嘟囔道：“要我說都是沒什么根據(jù)的胡話，可傳的人多了還是讓人不安。”
方紫嵐總算聽明白了，便直接問道：“為何傳我是災(zāi)星？”
“因?yàn)樽詮哪愠霈F(xiàn)后，先是上官家再是夏侯家，不是覆滅就是隱退?！卑⑼疬呎f邊掰手指，“還有方家，原家主方立人不知所蹤，換了紈绔子弟方立輝，如今裴家與歐陽家更是波折不斷，難以為繼?！?p> 方紫嵐頷首道：“聽著有那么幾分歪理?！?p> 阿宛氣不打一處來，“還不止呢，都說你身為女子，卻居公卿之位，才會引得周遭虎視眈眈，四境戰(zhàn)亂不斷?！?p> 方紫嵐笑出了聲，“現(xiàn)在的傳言都是如此這般嗎？以前都說傾國傾城的女子才是禍水，什么時候我這樣的夜叉修羅也能禍國殃民了？”
阿宛將她話中的打趣聽得分明，卻仍是憤憤不平，“你說他們怎么還兩副面孔？戰(zhàn)亂之時你便是護(hù)國衛(wèi)民戰(zhàn)無不勝的大將軍，如今太平盛世，你不過摻和了一兩件芝麻綠豆的小事，怎么就成了災(zāi)星禍水呢？”
“小事？”方紫嵐似笑非笑，阿宛皺眉道：“難道不是嗎？無論是解救方二小姐還是偏幫歐陽小姐，都是仗義之舉……”
她說著驟然停住了，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似的，睜大了雙眼，“你該不會是刻意為之？”
方紫嵐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把藥碗交還給到了阿宛手中。
阿宛還想再問些什么，卻見有小廝慌里慌張地跑了過來，哆哆嗦嗦道：“方大人，陛下……陛下來我們府上了……”
饒是方紫嵐，聞言也是一愣，“陛下，他來做什么？”
“小的不知?！毙P把頭搖得好似撥浪鼓，“陛下他……”
“行了，你退下吧?！狈阶蠉拐酒鹕恚聪虿贿h(yuǎn)處款步而來的人，正是李晟軒。
為了避人耳目，李晟軒一身低調(diào)的便服，跟在他身后的夏侯彰也穿著簡樸，兩人扔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毫不起眼。
然而方紫嵐的視線落在李晟軒身上，卻是久久不能移開。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眼前這道身著玄色衣衫斗篷的身形，莫名的熟悉。
好像許多年前，他們便已相識了。
阿宛與小廝朝李晟軒遙遙行了一禮，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只留方紫嵐一人，緊緊盯著由遠(yuǎn)及近的人，半晌未有動作。
李晟軒見到方紫嵐，似是松了口氣，甚至全然沒有在意她呆在原地忘了行禮，溫聲道：“朕聽說你告假數(shù)日，以為你病了……”
他頓了一頓，末了道：“還好。”
輕若羽毛的兩個字，卻讓方紫嵐心中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情緒，既意外又柔軟。她從未想過，李晟軒竟然會惦念她。
“我……還好?！狈阶蠉褂行┆q豫地張了張口，她的腦海中霎時閃過了許多想法，卻無一能解釋李晟軒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處。
一時之間氣氛微妙，夏侯彰識趣地退下了。李晟軒定定地看著方紫嵐，沒有刨根究底也沒有說明來意，兩人陷入了沉默。
“你……”
“陛下……”
忽然兩人同時開口，卻又同時止住，相視一笑后，李晟軒先道：“朕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