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三年，百越夏家歸附，改姓夏侯，送其女玉至大京為貴妃。”李晟軒幽幽開口道：“途經(jīng)飛凌山之時，見山頭火起，便施以援手。然而為時已晚，山中大半之人都葬身火海了?！?p> “先生知道的不少?！奔t荷冷聲道：“那先生可知，葬身火海的都是些什么人？”
李晟軒沉默著沒有回答，紅荷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些人，皆是山匪流寇。那一場大火，便是我長姐所放。她忍下了所有的屈辱，為的便是那一日?！?p> “夏侯將軍一直覺得奇怪，火勢那般大，為何偏偏一位身懷六甲的婦人能逃出來?！崩铌绍幍捻亮顺?，“原來是令姐早有預謀?！?p> “怎么，難道先生還想為那些山匪流寇鳴不平嗎？”紅荷冷哼一聲，“長姐雖逃了出來，但卻歿于難產(chǎn)，最終只留下了我和哥哥，相依為命?！?p> 方紫嵐聽到此處，不由地問道：“之后，你與紅泰便入主飛凌山，接手了……”
“紅氏為臣，狼軍為兵，如何能做匪？”紅荷厲聲打斷了方紫嵐的話，“紫秀姑娘，你太小瞧我們兄妹了。”
“倘若依紅荷姑娘所言，紅氏并未做匪?！崩铌绍幰馕渡铋L道：“那今日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處？還有，為何紅泰會是飛凌山的大當家？”
紅荷神情一滯，“若非逼不得已，我和哥哥怎么會……”
她說著猛地頓住了，看向方紫嵐道：“紫秀姑娘，你為他做了那么多事。其中緣由，你應是最為清楚不過。”
他？方紫嵐霎時反應了過來，想來紅氏兄妹是受了紀寧天唆使，這才落草為寇，成了坐擁飛凌山的一方山匪。
后來不斷發(fā)展壯大，便成了眾多山匪之首，也成了反抗朝廷的一面最為鮮明的旗幟。
“紫秀姑娘不說話，可是心虛了？不敢……”紅荷甫一開口，就被方紫嵐截住了話頭，“我沒什么不敢，只是我用了藥，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一旁李晟軒卻是變了神色，握著她的手收緊了幾分，似是生怕松一毫，她人就會不見一般。
方紫嵐行禮欠身道：“今日多謝王爺款待，我有些乏了，先行告退?！?p> “方大人且慢?！蹦饺菰冾櫜坏靡?guī)矩，猛地走到了方紫嵐面前，“今日請方大人前來，其實是有事相求?！?p> “有事相求？”方紫嵐眸光深邃，慕容詢鄭重其事地一禮道：“還請方大人應允?！?p> 方紫嵐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袖，“王爺且說來聽聽，是有何事相求？”
“我有兩件事相求?！蹦饺菰兠C聲道：“其一，在大京之時，我會讓清兒入鄉(xiāng)隨俗，遵循大京的禮儀規(guī)矩，請方大人幫忙，不要讓任何人以汨羅的禮儀規(guī)矩苛求清兒。其二，無論日后發(fā)生何事，我想請方大人保清兒一命。”
方紫嵐在心里過了一遍慕容詢的話，頗為玩味道：“其一，世子出身尊貴，想來是守禮明儀之人。其二，我大京政通人和，又不是什么虎狼之地，王爺何出此言？”
“方大人有所不知，清兒有一位夫人，乃是先帝賜婚，這位夫人素來重禮，此次入大京她也會隨行，故而我有此請求?！蹦饺菰兾⑽⒋诡^，訕訕道：“清兒身體不好，有些規(guī)矩實在是折騰，我……”
方紫嵐看著眼前鬢發(fā)泛白，卻仍不好意思地腆著臉為自己兒子操心的慕容詢，有些不忍拒絕。褪去了汨羅戰(zhàn)神的名號，他也只是一位普通的父親而已。
“王爺不必如此，規(guī)矩之事我會奏于我朝陛下，不管是我大京的，還是汨羅的，能免的盡量為世子免去?！狈阶蠉固故幍溃骸爸劣谑雷拥陌踩?，我不妨和王爺打開天窗說亮話。若是世子在我大京出了什么岔子，難保汨羅不會以此為由與大京交惡，甚至出兵來犯都是有可能的。如此這般，即便王爺不說，也自會有人保護世子安全。”
“方大人誤會我的意思了?！蹦饺菰円蛔忠痪湔J真道：“我之所求是請方大人保清兒一命，而非其他人?！?p> “請我？”方紫嵐挑了挑眉，“我身為大京越國公，除了我朝陛下，不會聽命于任何人?？v然是請求，王爺也越界了。”
“我知道，但是大京之內(nèi)，除了方大人，我實在不知可以將清兒托付給誰?！蹦饺菰兠嫔下冻鲂┰S焦急神色，“方大人，這是我的副將孟庭揚，我會讓他貼身保護清兒，不會給方大人添麻煩。但大京我畢竟鞭長莫及，若有萬一，我真怕清兒他一個孩子……”
他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澀意，末了道：“只要方大人肯同意我這兩個請求，我萬死不辭?！?p> “萬死不辭，與我何干？”方紫嵐勾唇笑得涼薄，“王爺，你求錯人了?！?p> “方大人，我家王爺話已至此，你若還不肯答應……”名為孟庭揚的副將剛一開口，就被方紫嵐打斷了，“怎么，我若不肯答應，你要奈我何？”
“庭揚，不得無禮。”慕容詢躬身一禮道：“方大人要如何才肯答應，不妨直說。”
“我要如何都行嗎？”方紫嵐漫不經(jīng)心道：“即使是要王爺殺了貴國國君，也行嗎？”
“放肆！”孟庭揚上前一步，方紫嵐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對面色發(fā)白的慕容詢道：“王爺，你什么都不做，聽之任之，最后不僅什么都得不到，還會失去一切。”
慕容詢瞳孔一震，忽然開口道：“只要不違恩義，我愿承諾為方大人做一件事，不計一切代價?！?p> 方紫嵐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說，沉默了半晌，“為什么是我？”
“與方大人對戰(zhàn)，足見高義。”慕容詢?nèi)员３种卸Y的姿勢，“唯有將清兒托付給方大人，我才能安心?！?p> “恕我不能答應王爺。”方紫嵐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人身形晃了晃，毫不動容道：“不過我可以保證，只要我在大京一日，就會竭力相護世子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