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手傷了?！狈阶蠉雇龍D將手抽出來，卻被李晟軒握得更緊，“所以你練了左手劍?！?p> “那又如何？”方紫嵐直直迎上李晟軒的目光，“陛下若想找練左手劍之人，盡管找便是，我……”
“方紫嵐，你當(dāng)真不明白朕在說什么嗎？”李晟軒手上用力，將方紫嵐帶到身前，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不明白?！狈阶蠉拐f得毫不猶豫，眼底神色是明顯的桀驁不馴，凜冽無比。
“你是我見過最能豁出去的人?！崩铌绍帗Q了自稱，誠懇而真切道：“如果你出手相助，此局必成。”
“陛下搞錯(cuò)了一件事?！狈阶蠉姑偷厮﹂_了李晟軒的手，冷聲道：“最能豁出去的人，不是我，是陛下?！?p> 她頓了一頓，握著梅劍的手收緊了幾分，“陛下能以身作餌，我不能。煩勞陛下，另請高明?！?p> 聞言一旁的夏侯彰似是終于忍不住了，吼道：“方紫嵐，若非你殺了許攸同大人，滅了許府滿門，陛下何至于此？”
“倘若莫涵平安無事，我又何至于殺了許府上下？”方紫嵐眼神如刀，扎向夏侯彰，“如果夏侯大人心有憤懣，不妨將我?guī)Щ鼐?，交由謝晏平大人處置?！?p> “你……”夏侯彰一時(shí)語塞，李晟軒斂了神色，“方紫嵐，你當(dāng)初說過，要代替許攸同?！?p> “是?！狈阶蠉孤渎浯蠓降爻姓J(rèn)了，“可陛下說了，我做不到。既然如此，那我沒必要非逞強(qiáng)不可?！?p> “你倒是很記仇?！崩铌绍巻∪皇Γ阶蠉勾鬼徽Z，他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不過是些氣話罷了，你不必記在心上。”
“是不是氣話，我聽得出來。”方紫嵐揚(yáng)起手中梅劍，指向李晟軒道：“不論陛下承認(rèn)與否，那一刻，你都希望我從未出現(xiàn)過，對嗎？”
李晟軒神色平靜，夏侯彰卻已變了臉色，雖然隔著劍鞘，但劍指帝王，便是大不敬……
“對，也不對?！崩铌绍幧焓治兆×松砬暗膭?，“若得空，我愿與你細(xì)細(xì)分說，可是眼下……”
他沒有說下去，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方紫嵐連劍帶人拽到了懷里，“有人來了?！?p> 方紫嵐狠狠地剜了李晟軒一眼，他卻是無動(dòng)于衷，攬著她閃身躲了起來，夏侯彰也匆匆藏好了行蹤。
方紫嵐靜靜聽了一會(huì)兒，輕聲道：“是江南大營的人?！?p> “噓?！崩铌绍幍氖种笁涸诜阶蠉沟拇缴希疽馑灰雎?，然而指尖纏繞的溫?zé)釟庀?，卻令他有些心神不定。
“報(bào)，四處都找過了，沒有找到陛下和夏侯大人?！币槐繀R報(bào)完畢后，副將模樣的人問領(lǐng)頭將軍道：“姚將軍，陛下洪福齊天，想來已經(jīng)自行離開了……”
方紫嵐問道：“他便是你爹，莫斌？”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中，透著似有若無的淺薄殺意。
莫涵看向她，只見她唇角勾笑，眼底卻是明顯的肅殺之意。
恍惚之中，他險(xiǎn)些以為是自己的錯(cuò)覺。
許是被初見的驚喜沖昏了頭腦，又或許是城樓之上她的眼淚和脆弱令人心疼不已，以至于他把她的身份全都拋諸腦后。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shí)到，眼前的人，不僅是自己的嵐姐，還是帝國殺伐決斷的越國公。
“是?！蹦救坏攸c(diǎn)了點(diǎn)頭，還未等說些什么就見莫斌從堂上沖了出來，怒不可遏地瞪著方紫嵐道：“你便是那個(gè)自稱涵兒表姐的女人？我竟不知涵兒何時(shí)多了個(gè)表姐！”
“爹，你聽我解釋……”莫涵試圖開口辯解，卻被莫斌一個(gè)眼刀截了回來，“孽子，都是你做的好事。待我料理了這個(gè)女人，再好好和你算賬！”
方紫嵐斜睨了莫斌一眼，輕笑出聲，“不知莫大人打算如何料理我？”
她問得散漫，氣定神閑的姿態(tài)仿佛莫斌口中說的不是她，而是毫不相干的局外人一般。
“你！”莫斌被她的氣勢震懾，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幾分，“如何料理你，要看你與涵兒是何關(guān)系。若是你與涵兒偷行逾矩之事，毀我兒清譽(yù)，我便是殺了你也不為過。若是你不知廉恥勾引涵兒，我便亂棍把你打出暮山關(guān)去，往后不得再入我暮山關(guān)一步?！?p> “莫將軍如此為莫涵著想，還真是感人肺腑?！狈阶蠉乖频L(fēng)輕地拍了拍巴掌，語調(diào)譏諷，“可惜了?！?p> 她眉眼皆嘲的模樣惹得莫斌火氣上涌，上前一步厲聲問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方紫嵐好整以暇地看向莫斌，冷聲道：“且不論我是否如莫將軍口中所說那般不堪，就說莫涵其人如何，莫將軍還不清楚嗎？”
聞言莫斌的怒氣散了幾分，聽她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莫涵為人君子，最是端方不過。如何會(huì)像莫將軍所言那般齷齪？更何況，莫涵若當(dāng)真心悅一女子，也定是坦坦蕩蕩明媒正娶，何談行逾矩之事？莫涵清清白白，我都舍不得讓任何灰塵沾了他滿身素凈，自是更不能容忍有人紅口白牙地污蔑他。”
她說著，身上威壓全施，一字一句寒意泠泠，“縱是那個(gè)人是你——莫將軍，也不可以?！?p> 莫斌被她的話激得生生后退了一步，隨即心中涌出一股慚愧之情。且不說此女是何來歷，僅說她為莫涵據(jù)理力爭百般維護(hù)，竟就強(qiáng)過他這個(gè)做父親的。
身為父親，他卻沒有相信自己的兒子，反而不分青紅皂白地對其撒氣……
莫斌心中暗嘆一口氣，他本就不是不明事理的莽撞之人，這般細(xì)細(xì)想來胸中激憤之情早已煙消云散，唯剩下一腔羞惱無處可去，讓他呆愣在原地。進(jìn)也不是，退也為難。
“嵐姐?！蹦p輕扯了扯方紫嵐的衣袖，眼中溫暖神色一覽無遺，“我不打緊的?！?p> 然方紫嵐卻并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她神情凜冽，不怒自威道：“世家大族多是好面子重于家人，還反之苛責(zé)人心涼薄。世事皆如此，看來莫將軍也未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