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廂房,四下無人之時,阿宛搖了搖方紫嵐的手臂,“好了,我知道是你了,別裝了?!?p> 方紫嵐睜開了雙眼,坐起身看向溫崖,“溫先生,我倒是沒想到你竟這般沉不住氣,這么快就告訴了阿宛?!?p> “我也想一直瞞著她。”溫崖負手而立,淡聲道:“可我怕若是再多過上幾日,我這傻徒弟會為你賠上性命?!?p> “師父!”阿宛面上掛不住,不由地別過了頭去。
賠上性命嗎?方紫嵐若有所思地盯著阿宛,“我們小阿宛不會躲在藥房里哭了好些天吧?現(xiàn)在眼睛看起來還有些腫?!?p> “才沒有!”阿宛著急反駁,手卻下意識地摸上了眼眶,然而下一刻就捕捉到方紫嵐唇角的笑意,氣得直撓她,“好啊,你又騙我!”
見狀溫崖輕咳一聲,提醒道:“小心隔墻有耳?!?p> 阿宛當(dāng)即噤了聲,小心翼翼地環(huán)顧了四周,湊到方紫嵐耳邊問道:“外面應(yīng)該沒人吧?”
“沒有?!狈阶蠉箵u了搖頭,“若是有人,我根本都不會醒?!?p> 阿宛撇了撇嘴,剛要開口再問些什么,卻又用手捂住了嘴,最后深吸一口氣,站起了身,“我去給你煎藥?!?p> “阿宛,你不問嗎?”方紫嵐的神情晦暗不明,阿宛絞著手指,不自然道:“自是想問的,可是我不想勉強你,更覺得你不應(yīng)該說。如今能看到你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已經(jīng)足夠了?!?p> 她說罷轉(zhuǎn)身離開,方紫嵐看著她的背影,輕嘆一聲,“我們小阿宛的確長大了?!?p> “方三小姐,你這是打算依附方家了?”溫崖的面上多了一抹探究之色,方紫嵐好整以暇道:“誰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她說著想起什么似的認真道:“不過,我答應(yīng)你的事,總歸會做到。只要我活著一日,阿宛就不會有事。”
溫崖像是松了一口氣,搬了圓凳坐在了榻邊,沉聲道:“公子懷疑我了?!?p> “正常?!狈阶蠉篃o所謂地聳了聳肩,“這么多年,你見他真正信任過誰?”
溫崖抿了抿唇,“狄戎使團進京當(dāng)日,公子便將我遣出了京城。待我回來時,你已入了天牢。”
“這也算不上什么懷疑。”方紫嵐略一沉吟道:“他只是不想我身邊有得力的醫(yī)者,能控制我體內(nèi)的蠱毒。至于其他醫(yī)者,他知道我信不過,也不敢暴露自己身上有蠱毒,只能挨著,這樣他所設(shè)之局才能奏效?!?p> “你不必安慰我?!睖匮聼o可奈何道:“我清楚他是什么樣的人?!?p> “是嗎?”方紫嵐不置可否,“說起來,我一直很好奇,他的病是真是假?!?p> 溫崖神色冷了幾分,“你不必試探我。有些話,我可以說。有些事,我寧愿帶進棺材,也不會說一個字?!?p> “我話還沒說完,你急什么?”莫洋斂了笑,好整以暇地甩了甩手中短劍,上面的血珠隨著他的動作落在了地上,轉(zhuǎn)眼光亮如新。
“我放過你,可以。但是有條件?!彼谅暤溃骸艾F(xiàn)下這酒樓當(dāng)中,除了被我扣押的人之外,可還有你認識的人?”
他說著手中短劍一一指過大堂中的每一個人,每指到一個人,便停頓一下。
一旁方紫嵐一邊緊緊抓著阿宛,一邊暗中觀察情況,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不知何時酒樓大門緊閉,而在場之人不僅無一擅動,甚至連一絲一毫的驚懼慌亂都沒有。
難怪適才那??軓臉翘萆蠞L下來之時她便隱隱覺得哪里不對,酒樓里明明不止他們一桌,可其他桌的人卻仿佛沒有看到這變故似的,近乎麻木地置若罔聞。
看來,所有這一切都是預(yù)謀好的了。張機設(shè)阱,請君入甕。
思及此,方紫嵐定定地看向立在大堂中央的莫洋,只見他的短劍恰好停在了自己面前,劍尖銀光爍爍,寒意逼人。
短劍停在方紫嵐面前好一會兒,絲毫沒有挪開的意思。見狀那??苄念I(lǐng)神會,極有眼色地伸手指向她,大吼一聲,“對,就是她!我認識……”
“認識什么?”阿宛忍不住出聲打斷了那海寇的話,提高了嗓門道:“是什么時候有的女???,我竟然不知道?”
“這位姑娘,當(dāng)事人都沒有開口,你替她鳴什么不平?”莫洋頗為好笑地看著阿宛,眼中懷疑一覽無余,“沒有女???,但有女細作。說不定,她是替海寇通風(fēng)報信的人呢?”
“證據(jù)呢?”阿宛毫不示弱,反駁道:“沒有證據(jù),你就是誣蔑毀謗?!?p> “你要證據(jù)?”莫洋唇角輕勾,微微頷首道:“好,我給你?!?p> 他說著手中短劍調(diào)轉(zhuǎn)方向,猛地朝后一擲,正正刺在了曹副將身旁的梁柱上,“方才,我親眼所見,她與此人暗通款曲,不知在密謀些什么……”
他話還未說完,阿宛的臉色就已泛白,卻仍大聲喊道:“你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一問便知?!蹦髲阶钥聪蚍阶蠉?,勢在必得地問道:“姑娘,你說呢?”
“莫大人確實沒有胡說。”方紫嵐無辜地點了點頭,隨即抬眸看了一眼曹副將道:“方才我是見過此人。不過,只因我走錯了路,誤打誤撞,還談不上什么密謀?!?p> 莫洋輕咳一聲,“姑娘翻窗而入,是誤打誤撞走錯了路?”
“是啊。”方紫嵐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莫洋忍不住雙拳緊握,寒聲道:“姑娘,我好聲問你,你可莫要不知好歹?!?p> “不知好歹?”方紫嵐輕笑出聲,“表哥,我不過就翻個窗而已,你這么兇做什么?”
聽到表哥這個稱呼,莫洋不由地皺了眉頭,神色愈冷,“姑娘,東西可以亂吃,親可不能亂認。誰是你表哥?”
他說完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莫涵,只見他上前一步走到了幾人中間,施施然一禮道:“三哥,這位阿嵐姑娘乃是秦姨的女兒。昨日來家中認親,爹娘都已認下她了?!?p> “秦姨?”莫洋挑了挑眉,“哪位秦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