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我對你只有朋友之誼,并無男女之情?!狈阶蠉箳觊_了他的手,神色平靜,“我相信以王爺?shù)娜似罚还苋⒘撕稳?,都會敬她愛她,護她一世周全,只是那個人不該是我?!?p> “為什么?”李祈佑扶住她的肩,逼她與自己對視,“你明明知道……難道你非要做一枚棋子,等到圣旨下達,隨便嫁于什么人不可嗎?”
“我現(xiàn)在就等到了,不是嗎?”方紫嵐抬手撥開了他的手,“王爺,若非陛下尊重我,愿意問過我的意思,你所言情形早已發(fā)生了?!?p> 李祈佑怔怔地看著她,只聽她一字一句道:“我的婚事,只要我不愿,便是圣旨,我也有膽與之抗衡。你呢,你敢嗎?”
“方紫嵐!”太后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偌大的殿中顯得尤為尖銳,“你怎么敢……”
“為何不敢?”方紫嵐淡淡地掃了一眼面色鐵青的太后,然后轉(zhuǎn)向李祈佑道:“王爺,我理解你原本是好心,然而當(dāng)你用自以為保護的名義去請一道賜婚的圣旨時,那一刻你已經(jīng)變成了自己不愿承認的那種人?!?p> “我……”李祈佑的語氣弱了幾分,“我怕你會……”
“王爺,這就是你的問題。”方紫嵐毫不客氣地截住了他的話頭,“你用了強制手段,妄圖令我屈服。是因為你原本就很清楚,這是一件我不可能同意的事?!?p> “對不起?!崩钇碛拥穆曇艉茌p,方紫嵐還是聽到了那三個字,然而她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聽太皇太后道:“方大人真是好大的口氣,莫不是當(dāng)哀家和太后都不存在嗎?”
方紫嵐看向太皇太后道:“適才我進來之時便已說過了,今日我來是為了見王爺。畢竟賜婚之事關(guān)乎我二人,與旁人無關(guān)。如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與旁人無關(guān)?方大人,婚姻之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便是你與祈佑兩人之事?”太皇太后提高了聲調(diào),不怒自威道:“更何況祈佑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沒有得不到的,人亦然?!?p> 方紫嵐冷了神色,“娘娘想說什么?”
“哀家自會下旨賜婚,請方大人安心待嫁?!碧侍笸蝗坏霓D(zhuǎn)變讓方紫嵐有些措手不及,她心中疑惑無比,李祈佑也是一臉茫然。
“此事不必多說,若是方大人覺得哀家管不了你,那哀家便去求陛下下旨?!碧侍蟪谅暤溃骸捌碛拥耐蹂?,定然是你。”
方紫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玉璋宮的,她只覺腳步沉重?zé)o比,腦海中重復(fù)的是太皇太后最后的話,“若是方大人自以為功勛在身,便可榮寵一生,蔑視皇家威嚴,那往后天下世人,如何會對我大京皇室有敬畏之心?”
一時之間,這樣的話她竟無法反駁。是她忘了,功高蓋主歷來是大忌。
即便李晟軒滿不在乎,即便她是女子之身,即便她從未恃功自傲,但只要她生出半分反抗之意,便隨時會被認為是亂臣賊子,要被拖下水去踩死。
慕容清有片刻恍惚,方紫嵐斂了神色,聲音沉了幾分,“世子,我答應(yīng)過忠正王,會保你性命??扇羰悄銏D謀不軌,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再有下次,我會殺了你?!?p> 她說罷轉(zhuǎn)身欲走,慕容清喊住了她,“方大人,你說我圖謀不軌,那你步步為營登至越國公之位,難道不是另有所圖嗎?”
另有所圖?方紫嵐反復(fù)咀嚼過這四個字,回頭看向慕容清,“我是另有所圖,但與世子的野心不同?!?p> “野心?”慕容清仿佛聽到什么好笑的話一般,大笑出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一字一句道:“方大人,若是你有天命預(yù)言在身,你爭是不爭?若不爭,何處安身立命?”
方紫嵐哂笑一聲,涼薄道:“這世上沒有天命預(yù)言之人比比皆是,難道他們便無須安身立命了嗎?世子行至此路,究竟是為安身立命還是天命預(yù)言,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p> “不論方大人作何想,我都不會就此止步?!蹦饺萸咫p手緊握成拳,神情凌厲道:“我絕不會讓左先生的血白流?!?p> 聽到左先生時,方紫嵐愣了愣,她抿了抿唇,低聲道:“世子,你有沒有想過,左先生所謂的幫你,或許只是在利用你,滿足他自己的造神而已?”
“方大人說什么?”慕容清似是沒有聽清楚,方紫嵐搖了搖頭,“沒什么,世子只需記住我今日之言,安分守己便好。否則,恕我不能履行對令尊的承諾。”
她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慕容清看著她的背影,一股無能為力的頹然之感涌上心頭。
適才最后一句話,他不是沒聽清,而是不敢聽清。
若左先生當(dāng)真如方紫嵐所說一般,只是為了天命預(yù)言才出手相幫,那幾年亦師亦友的情分算什么……他又算什么?實現(xiàn)天命預(yù)言的工具嗎?
方紫嵐這誅心之言,當(dāng)真是比殺人要狠許多。
“狄戎之部毀約在先,祈佑便是休了左右王妃,也無人能置喙?!崩铌绍幧袂榈?,方紫沁淡聲道:“玉成王殿下心軟,若是因狄戎之禍,便要休了枕邊人,他定是舍不得。”
“舍不得?”李晟軒不置可否,方紫沁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臣妾斗膽問一句,若是陛下和玉成王殿下易地而處,可會休了左右王妃?”
李晟軒定定地看著面前的人,恍惚中有看見方紫嵐的錯覺。此時他才驚覺,其實方紫沁也有膽大妄為的一面,只是為了整個方家,極好地掩藏在了皇后這一重身份下。
“不會?!本驮诜阶锨咭詾槔铌绍幉粫卮鸬臅r候,聽到了他的答案,“左右王妃雖生為狄戎公主,但如今已是大京王妃。母族之禍,罪不及她們。”
“然而她們并不無辜。”方紫沁一針見血,李晟軒神情倨傲,“那又如何?只要她們不行危害大京之事,祈佑愿意,留著便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