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神情一凜，“姐姐，既然你如此說，那我便當你答應(yīng)了，你可千萬要說話算話?！?p>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狈阶蠉股斐鍪?，認真道：“銀甲軍那半塊令牌，就當作是定金了?！?p> “好?！蹦饺萸鍛?yīng)得爽快，但眼中卻仍有些許猶疑之色，抬起的手遲遲未曾落下來。
“怎么，世子信不過我？”方紫嵐饒有興致地勾起唇，慕容清抿了抿唇，緩緩把手落下來，虛虛放到了她的掌心中。
不料慕容清剛觸碰到方紫嵐的掌心，就被她一手抓住，無論他怎么掙扎，都逃不脫。
“姐姐這是做什么？”慕容清暗暗使力，方紫嵐無動于衷，“世子還真是沒什么誠意，你若是不信我，如何讓我相信你？”
“我……”慕容清張了張口，好一會兒才吶吶道：“姐姐，我都把銀甲軍的令牌分了你一半，你還想要什么誠意？”
“世子，這半塊令牌是我從你手里搶奪來的。”方紫嵐說著，另一只空著的手摸出了那半塊令牌，“不是你心甘情愿分給我的。”
慕容清神色凝滯，別過臉道：“東西都在你手里了，什么來路重要嗎？”
“當然?！狈阶蠉箍圩∧饺萸宓氖滞?，自顧自道：“我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靠我自己爭搶奪取來的，名利如此，權(quán)勢也是如此。”
慕容清若有所思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沒有再做掙扎，“姐姐怎知，我不是如此？”
方紫嵐側(cè)眸掃了一眼慕容清，“世子有忠正王府托底，就連這銀甲軍，不也是你父王交到你手中的嗎？”
聞言慕容清輕笑出聲，“難道姐姐就沒有方家托底嗎？若不然，姐姐為何豁出一切也要保住方家？”
托底嗎？方紫嵐心中五味雜陳，她與方家之間，何止是互相托底的關(guān)系？
秘密交織，唇亡齒寒，這才是她與方家之間真正的關(guān)系。只不過，不足為外人道也。
于是方紫嵐沉默了片刻，才道：“世子，倘若有朝一日，忠正王府與方家易地而處，我今日如何對方家，來日便如何對忠正王府?！?p> 她頓了頓，扣住慕容清的手漸漸收緊，“世子只要知道這件事便好，旁的無論世子作何想，我都不在乎?！?p> “我明白了?！蹦饺萸妩c了點頭，“姐姐與我交了實話，我便可安心了。東南之地這灘渾水，隨姐姐攪弄，不管結(jié)果如何，忠正王府都愿與方家共擔?！?p> 方紫嵐定定地看著慕容清，“我能相信你嗎？”
慕容清沒有答話，只是反手握住了方紫嵐的手，“夫妻一體，更何況姐姐是這些年來，唯一一位能與我并肩而立的夫人?！?p> 方紫嵐哂笑一聲，“世子應(yīng)當知道，我想聽的不是什么場面話?！?p> “銀甲軍尚未退出大京?！蹦饺萸宓氖置搅朔阶蠉沟拿}門，漫不經(jīng)心道：“大不了反了這天下，管什么大京汨羅，皆由你我來主便是?！?p> 聽著不以為意的語氣，卻透著說不出的野心，“姐姐，你不要告訴我，你從未想過把這天下握在自己手中?！?p> 方紫嵐聽完，下意識地想要甩開慕容清的手。然而她不過動了動手腕，就給了他可乘之機，兩人的手交纏在一起，竟是十指緊扣。
“方紫嵐，你想反悔嗎？”慕容清沒有喚姐姐，這般連名帶姓地和方紫嵐說話，讓她不由地愣了愣。
但不過一瞬，方紫嵐便冷了神色，“世子早有準備便好。如有需要，我不會客氣?！?p> 慕容清心中明白，無論他與方紫嵐彼此說了多少真心話，信任都很難建立。
于他而言，方紫嵐是逼死他恩師的罪魁禍首；于方紫嵐而言，他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虎狼之輩。尤其是汨羅宮中那一回，生死之間，他利用了莫涵，她便永遠不會原諒他。
但即便如此，慕容清還是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他說：“好?！?p> 只一個字，便是交托了整個忠正王府，他愿意為方紫嵐乃至整個方家托底，來換一個天下主的渺茫未來。
方紫嵐看向慕容清，她偶爾也會想，他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但他今日之言，她卻半分都信不得。
當初想為她托底的，近了有方家，遠了有李晟軒，但先越國公方紫嵐最終落了個身死名滅的下場。如今她與慕容清結(jié)親，卻也不敢奢望他能為自己托底，只愿不是玉石俱焚便好。
然而她這邊還未有定數(shù)，那邊傅聰南與獨孤家二女兒的和離，就要鬧到玉石俱焚的地步了。
消息傳到驛館時，方紫嵐和慕容清都在，孟庭揚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誰也沒想到，有獨孤明小將軍在，和離這樁事居然成不了。”
“傅聰南這是想拉著獨孤家一道死？”慕容清神色涼薄，但還是忍不住瞄了方紫嵐一眼，惹得她笑道：“世子若是怕了，不如我們提早和離？”
“姐姐這說的是什么話？”慕容清皺了眉，“你我之間，何至于此？”
方紫嵐慨嘆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當頭各自飛。傅聰南想和獨孤小姐同生共死，也得問過獨孤家同不同意?！?p> 慕容清冷哼出聲，“獨孤家縱是不同意，又能如何？眼下有獨孤明壓陣都無濟于事，總不能要那位玉成王殿下去施威吧？”
方紫嵐抬手輕擰眉心，“我倒是好奇了，傅聰南究竟是什么來歷，能把獨孤家逼至此？”
慕容清不敢置信道：“姐姐也曾在軍中，竟會不知？”
“軍中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每個人都了如指掌？”方紫嵐一副瞧慕容清少見多怪的模樣，“世子若知道，不妨直言?！?p> 慕容清耐著性子，解釋道：“傅聰南出身嶺南，是嶺南傅家的旁支?！?p> 方紫嵐怔住了，“嶺南那五家人之一？難怪……”
慕容清微微一笑，“還有，傅聰南的伯母，出身衛(wèi)氏。”
像是蛛絲連成了網(wǎng)，方紫嵐猛然想起，紅泰曾和她說過，是衛(wèi)昴推舉傅聰南成了江南大營的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