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揚領(lǐng)命而去，不消片刻，阿宛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了過來，“世子這是……”
她的話在看到慕容清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眼前的人好端端地坐在主座上，神情卻是她從未見過的陰鷙。
于是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正撞上身后的孟庭揚，像是一堵墻似的，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想跑已是來不及了。
“世子，你想要做什么？”阿宛兀自定了定神，站穩(wěn)了身體，怒目而視。
“我想要做什么，取決于阿宛姑娘你……”慕容清刻意拖長了聲音，“能為我做什么。”
阿宛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卻還是問道：“什么意思？”
“方紫嵐想死，你知道嗎？”慕容清說得直白，阿宛抿了抿唇，點頭道：“我知道?！?p> 慕容清打量著面前微微發(fā)抖，卻仍挺直了脊梁的人，語氣緩了緩，“你想方紫嵐死嗎？”
“當然不想?！卑⑼鸫鸬煤芸?，“有哪個大夫愿意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病人去死？”
聞言慕容清輕笑出聲，“只是為了這個理由？”
阿宛不寒而栗，但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只得嘴硬道：“不然還有什么理由？”
“不愧是方紫嵐的人，和她一樣會騙人?！蹦饺萸謇浜咭宦?，“下面的話我只說一遍，你聽清楚了?！?p> “什么……”阿宛甫一開口，就被慕容清打斷了，“我要你替方紫嵐去作證，以保她的性命，還有你師父溫崖的性命?！?p> 阿宛愣了愣，慕容清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不必急著拒絕，一換二，可不虧?！?p> 阿宛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比如以方紫嵐的犟脾氣，慕容清如何能保住她的性命，再比如保住溫崖的性命是何意……
見阿宛沉默不語，慕容清也沒有再開口，只是自斟自飲了一盞茶水，是難得的耐心。
“你要我作什么證？”阿宛聽到自己的聲音，終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我是不是可以默認為……”慕容清放下手中茶盞，神色沉靜，“阿宛姑娘答應(yīng)了？”
“我答應(yīng)與否，要等世子說清楚……”阿宛話未說完，就被慕容清截住了，“你答應(yīng)了，我才會與你詳說?！?p> 他說著頓了一頓，“這是為了你好。倘若你不愿作證，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為好?！?p> 然而阿宛像是沒有聽懂慕容清的話似的，徑自問道：“是和林家村有關(guān)嗎？”
慕容清挑了挑眉，示意阿宛繼續(xù)說，就聽她道：“我知道林建就在此處，他與方紫嵐唯一的交集，便是林家村?！?p> “阿宛姑娘，你很聰明?！蹦饺萸逖壑卸嗔艘荒ㄙ澰S之色，“既然如此，你應(yīng)該知道如何做?！?p> “可惜的是，林家村中也有我不知道的事?！卑⑼痣p唇緊咬，“當年在村中，我因病休養(yǎng)，并非一直跟在方紫嵐身邊，倒是林建……”
“阿宛姑娘，要想讓林建那樣的小卒子作證不難?！蹦饺萸謇淞松裆蛔忠痪涞溃骸半y的是，要天下人相信他的話。”
他重又拿起茶盞，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一個走南闖北的小鏢頭，即便不是奸猾之徒，也是圓滑之輩，他的話在天下人眼中，沒什么可信度。更何況，是為已故的先越國公說話。”
“那我說的話，天下人便會相信嗎？”阿宛神情凜冽，“我是先越國公府的醫(yī)女，所謂忠仆護主，天下人也不會相信我?！?p> “我知道。”慕容清點了點頭，“只不過，阿宛姑娘，你覺得先越國公死而復(fù)生的證詞，和你的證詞，哪個更容易引起軒然大波，被人揪住不放，從而本末倒置？”
他說到后面，一詞重過一詞，直說到最后一個字，便隨手將茶盞扔在了桌案上，重重的一聲仿佛是敲打，讓阿宛為之一震。
她明白慕容清的言下之意，一旦方紫嵐站出來作證，便極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zhuǎn)移到這位根本沒有死的先越國公身上，榮安王做了什么，反而不重要了。
這一點方紫嵐肯定早就意識到了，可她依然要站出來，只為爭一個公道。
不管這個公道，有多么的渺茫，甚至于無望。
“我答應(yīng)你?！卑⑼鹇曇舫脸?，“但你也要答應(yīng)我，保住方紫嵐和我?guī)煾傅男悦?。如若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p> “好說。”慕容清眼中是明顯的胸有成竹之色，阿宛咬牙切齒道：“世子當真是自信?！?p> 她說罷便要離開，卻再次被孟庭揚攔住了，“世子這是何意？”
慕容清幽幽道：“阿宛姑娘，如果誠如你所言，當年林家村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知道的人只有方紫嵐和林建，對嗎？”
“當年林家村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又知道多少，都與世子無關(guān)?！卑⑼饌?cè)頭望向慕容清，眸光凌厲，“我既然答應(yīng)了世子，那就一定會做到。至于方紫嵐和林建……”
她停頓了一刻，才道：“世子若敢將他們扯進來，我便反悔?！?p> “阿宛姑娘這是在威脅我？”慕容清輕笑出聲，阿宛回過身，定定地看著他，“這還算不上威脅。若是威脅，我會說——把世子你拖下水?！?p> “你說什么？”慕容清啞然失笑，阿宛勾了勾唇，“我在方紫嵐身邊這些年，深知何為如履薄冰。更是親眼見過，那冰是如何破裂，如何讓她深陷其中，無法脫身的。世子，你想試一試嗎？”
眼見慕容清面若霜雪，阿宛面上笑意更盛，“只怕世子腳下的寒冰，禁不住……”
“阿宛姑娘，我不會動方紫嵐，眼下看在她的面子上，亦不會動林建?！蹦饺萸褰刈×税⑼鸷竺娴脑挘暤溃骸暗故悄?，若是不肯配合，我未必不會對你動手?！?p> 他說完不待阿宛反應(yīng)，又補充道：“且屆時，方紫嵐不會查出，是我動的手?！?p> 阿宛心中一沉，笑容僵在了唇角，見狀慕容清笑了笑，“阿宛姑娘，你沒有聽錯，我是在威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