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的聲音沉了幾分，“你若是沒有這樣的覺悟，便不配與我談生意?！?p> 聞言崔海的面色白了幾分，一旁茗香抿了抿唇，忍不住開口道：“我家主人并非為難你。只是倘若你的大師兄，在你心中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不值得你為他付出一切……”
“不是這樣的……”崔海猛地搖了搖頭，“大師兄就是我的親人，為了他……”
他的嘴唇有些抖，面部表情逐漸猙獰，“我答應(yīng)你便是?！?p> “不后悔嗎？”方紫嵐的神情晦暗不明，崔海梗著脖子道：“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絕不后悔?！?p> “好?！狈阶蠉箯男渲心贸鲆幻督鹈坊?，遞給了崔海，“以此為信，方家春會過后，我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p> 茗香看到金梅花的那一刻，本想出言阻止，卻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崔海接過了金梅花，抱拳一禮道：“多謝甄姑娘，我定全力以赴?！?p> 他說罷，便起身離開了，茗香望著他的背影消失不見，忍不住問道：“主人，你為何要將金梅花贈與他？”
“他與阿是年紀相仿?！狈阶蠉馆p嘆一聲，透著說不出的惋惜，“身上還有上官敏那樣少年人的莽撞?！?p> 茗香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主人這是心軟了？”
“或許，可如今的我是江湖人?！狈阶蠉闺S手拿過桌案上的茶盞，輕啜一口，“若是方家春會后，崔海還活著，我不介意告訴他真相?！?p> “萬一……”茗香并未來得及說什么，就聽方紫嵐問道：“茗香，你覺得崔海能活到那個時候嗎？”
她雖然是在問茗香，但似乎并未期望能得到答案，只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局錯綜復(fù)雜，對手不明，所有人都在賭，最終賠上性命的怕是不在少數(shù)。
“主人……”茗香深吸一口氣，正欲開口，就聽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阿宛推門而入，臉色不大好看，卻仍朝方紫嵐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無患之事，多謝了?！?p> “我沒能救下無患?！狈阶蠉勾鬼溃骸安恢档媚愕乐x?！?p> “你沒有插手，為他留了顏面，已經(jīng)足夠了。”阿宛長舒了一口氣，聲音低了幾分，“我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本事不大，面子不小，被人殺了是遲早的事。只是……”
她的話說了一半便停住了，好一會兒才道：“還好，殺他的人不是你?！?p> “他死在我手上，還是其他人手上，有區(qū)別嗎？”方紫嵐不置可否，阿宛別過頭，不敢看她，小聲答道：“若是他死在你手上，我沒法兒和師父交代?！?p> 方紫嵐定定地看著眼前人，沉聲道：“阿宛，你沒法兒與之交代的，究竟是你師父，還是你自己？”
阿宛一拂袖，憤聲道：“總之不是你，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可以不管。”方紫嵐的神色冷了幾分，“但是方家春會沒有幾日了。阿宛，我不允許你出任何紕漏。”
她最后一句話說得很重，饒是旁邊的茗香聽來，都不由地遍體生寒。
“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卑⑼鹂聪蚍阶蠉?，一字一句道：“這一回，我不需要你保護?！?p> 方紫嵐抬手輕擰眉心，“阿宛，這個時候可不適合鬧別扭?！?p> “我不是鬧別扭?！卑⑼鹕袂榧?，語調(diào)也比平常高了許多，“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此番來的不是無患，而是我?guī)煾浮?p> “你師父不會如此行事……”方紫嵐毫不猶豫地打斷了阿宛的話，卻被她搶了話頭，“是，我?guī)煾覆粫绱诵惺拢伤猜犆诠?，也有不得已而為之的時候。難道你忘了我們出京之時，你從我?guī)煾甘种心米叩哪瞧慷舅幜藛?？那不是我?guī)煾傅谋拘?！?p> 她渾身上下止不住發(fā)抖，連帶聲音也打著顫，方紫嵐看著她心有余悸的模樣，只覺一顆心揪成了一團，滿是無論如何也撫不平的褶皺。
見狀茗香脫口而出道：“阿宛姑娘，這也不是我家主人的本心……”
“那又如何？”阿宛截住了茗香后面的話，咬牙切齒道：“我不管她的本心是什么，也不管事到如今有沒有回圜的余地。我只知道，死了這么多人，卻還是一場空?！?p> “阿宛姑娘，請你慎言！”茗香難得變了神色，厲聲道：“這不是一場空，我家主人也不是為了自己……”
“我倒希望她是為了自己?！卑⑼鹄浜咭宦?，“至少能少幾分辛苦，也不必太失望。”
“你怎能……”茗香質(zhì)問的話還未出口，就被方紫嵐攔下了，“茗香，無妨?！?p> 她說著起身走到了阿宛面前，“無患的身后事只能交由你，我會請方立輝派人，護送你離開醉月樓。”
“我今日便要走。”阿宛雙唇抿成一條直線，方紫嵐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阿宛，明日……”
“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卑⑼鸩恢獜暮翁幧龅挠職?，一把揮開了方紫嵐的手，“對不起?！?p> 方紫嵐面上沒有絲毫不悅之色，平靜道：“是我對不起你。”
“你沒有對不起我?！卑⑼鹫f完轉(zhuǎn)身就走，卻被方紫嵐按住了肩膀，“等一等?！?p> “什么……”阿宛不待回頭，就感覺到方紫嵐把什么東西插在了她的發(fā)間，她抬手摸了摸，是一段梅枝。
“路上小心?！狈阶蠉顾砷_了手，沒有再挽留，任由阿宛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主人，阿宛姑娘她……”茗香眼中露出一抹疑惑之色，不待多問，就被門外一道聲音打斷了，“你就這么讓阿宛走了？”
匆匆而至的李晟軒神情凝重，方紫嵐不答反問道：“夏侯彰傷勢如何？”
“傷得不算重，只是傷口看著嚇人而已。”李晟軒輕描淡寫地帶過了夏侯彰的傷，追問道：“你為何不阻攔阿宛……”
“適才你進來之前與阿宛打過照面，你不是也沒有阻攔她嗎？”方紫嵐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你現(xiàn)在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