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火候

　　眾人頗為尷尬地面面相覷，李祈佑沉默了片刻，道：“今日便到此為止，大家回去再熟悉一遍戲本，明日繼續(xù)?！?p>　　“是?！北娙思娂姂?，逃也似的離開了蓮華宮。

　　李祈佑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中涌出一股濃濃的無力感，任由一旁侍從上前收拾道具，而他仍立在原地。

　　“王爺?！甭燥@沙啞的聲音自李祈佑身后傳來，他愕然地轉(zhuǎn)過身，看向不遠處的方紫嵐，心道她是何時站在那兒的？他竟全然無覺。

　　“方三小姐有何事？”李祈佑不動聲色，方紫嵐行了一禮，“無事，只是覺得新年社戲有趣，故而多留了一會兒罷了?！?p>　　李祈佑愣了愣，“方三小姐為何會覺得新年社戲有趣？”

　　“難道王爺不覺得？”方紫嵐挑了挑眉，“若非有趣，王爺為何每年都會負責排演，今年更是親自參演？”

　　“我……”李祈佑欲言又止，方紫嵐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聽我爹說，新年社戲所謂的除妖辟邪，旨在憶古惜今，其中暗含為萬世開太平的堅定心志，王爺不正是為此而演嗎？”

　　她的一席話如醍醐灌頂，令李祈佑幡然醒悟，新年社戲作為年終盛事，蘊含的不僅是對新一年的美好希冀，更是不畏過往不懼未來的勇敢剛毅，怎可只是耍花架子一般得過且過？

　　“多謝方三小姐提點?！崩钇碛用嫔仙袂樯鷦恿藥追?，方紫嵐擺手道：“王爺言重了。若無其他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她說罷徑直離開了，待回到鳳儀宮，還未坐一會兒，就見方紫沁走了進來，“我聽說你今日又去蓮華宮聽了緣大師講經(jīng)了？”

　　方紫嵐點了點頭，“下回娘娘若得空，不妨一同前去?！?p>　　“我便不去了?！狈阶锨咦诜阶蠉古赃叄暤溃骸澳晡矊m里事務繁忙，我脫不開身。”

　　方紫嵐沒有多說什么，斟了一盞茶遞給了方紫沁，她接過之后抿了一口，頷首道：“不錯，你這烹茶的手藝倒是有所精進?！?p>　　“烹茶有什么手藝，不過是看好火候而已?！狈阶蠉闺S口接了一句，就聽方紫沁問道：“不知今日是什么火候？”

　　“娘娘此言何意？”方紫嵐皺了眉頭，方紫沁將茶盞放到一邊，“我瞧今日應是大火，至于其中添的，應是名為許毅許大人的柴?！?p>　　聞言方紫嵐猛地反應了過來，方紫沁這是在說蓮華宮中她對許毅陰陽怪氣之事，于是她別過頭，小聲道：“我不喜歡許毅?！?p>　　“說什么孩子氣的話？”方紫沁啞然失笑，“你與許大人毫無瓜葛，便是花會之上，招惹你的人也并非他，何故生了敵意？”

　　“明知故問?！狈阶蠉怪刂氐睾吡艘宦暎阶锨吖雌鸫浇?，“你是為了莫涵？”

　　方紫嵐被看穿了心思，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末了才低聲道：“我聽說莫涵在許家過的不大好?！?p>　　“除夕當日大赦天下的名單定下來了，莫涵在其中。”方紫沁話音還未落，便聽方紫嵐驚喜道：“真的？”

　　“十分真?！狈阶锨呙嫔闲σ飧?，“方家那邊我已安排妥當，不出意外除夕當日便可把人送走，最遲正月初一。”

　　方紫嵐迫不及待地追問道：“方家那邊誰去送莫涵？”

　　“立輝親自去?！狈阶锨吆眯Φ乜粗⒉欢ǖ姆阶蠉梗澳憧砂残牧?？”

　　方紫嵐得了便宜就賣乖，“有長姐運籌帷幄，我有什么不安心的？”

　　“你呀，現(xiàn)在知道喚長姐了?！狈阶锨咛洲哿宿鄯阶蠉诡~前碎發(fā)，溫聲道：“你是安心了，不過想來許大人是要受好一番折騰了?！?p>　　“長姐這么看著我作甚？”方紫嵐?jié)M臉無辜，方紫沁眼中閃過一抹戲謔之色，“若你沒有和玉成王說那些關于新年社戲的話，我倒是勉強相信你無辜。”

　　“長姐慧眼如炬，我沒什么好說的?！狈阶蠉孤柫寺柤?，一副坦蕩模樣。

　　方紫沁收回了手，理了理衣袖，“以玉成王的脾性，若聽進了你的話，勢必會下功夫，那其他見風使舵的人都不可能輕松了?！?p>　　“長姐，我也不輕松?！狈阶蠉谷鰦伤频臏惲松先ィ澳憧次颐刻炀殑Χ嘈量?。”

　　她說著攤開左手，方紫沁握住她的手腕，“是，我們嵐兒著實辛苦了。要不，算了？”

　　“怎么能算了？”方紫嵐反手扣住方紫沁的手腕，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我一身本領尚在，只是右手不能持劍罷了，換左手也沒什么大不了?！?p>　　“好，都依你?！狈阶锨哒f著想起什么一般，“你身邊還是要有人照顧，我打算把秋蟬重新召入宮?！?p>　　方紫嵐聽到秋蟬的名字有些頭疼，那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粘人了，她實在招架不住。

　　“你若不愿意就作罷。”方紫沁抽出了手，端起了茶盞，“不過，我聽秋水說，秋蟬回府之后，天天躲在屋里哭，說是你不要她了，如今眼睛還腫著……”

　　“長姐?！狈阶蠉谷滩蛔〈驍嗔朔阶锨叩男踹?，認命道：“一切由長姐做主?！?p>　　“秋蟬心中只有你，且還算知分寸?！狈阶锨叩氖种改﹃璞K邊緣，神情淡了些，“有她在你身邊，我安心?！?p>　　于是第二日秋蟬便在方紫沁的安排下入了宮，看到方紫嵐的那一刻，她情不自禁紅了眼眶，喚了一聲“小姐”，然后就沖了過去。

　　方紫嵐心中無奈，但還是由著秋蟬每日跟在身邊，端茶倒水忙進忙出，在她練劍的時候會每隔半個時辰送一次茶點，喊她歇一歇，生怕她累著了。

　　當然外人眼中的方紫嵐仍是柔柔弱弱，妄圖練劍卻連劍都拿不穩(wěn)的方三小姐。所有障眼法下，只有她自己知道，雖然還未能將左手劍練得如右手一樣，但也有五六成了。

　　轉(zhuǎn)眼便到了除夕前幾日，宮中來往走動，請安的人日漸多了，蕭璇兒也陪方崇正和方紫桐父女二人進了宮。

　　方紫嵐見到他們的時候，忽然有些感慨，短短幾個月，曾經(jīng)宮外的日子竟已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