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璇兒顯然與方紫嵐想到了一處，她幽幽道：“這戲班子名為慶朝，在大京之內(nèi)頗有名氣，班主是位容貌絕佳的女伶，傳聞入行十年便有了自己的班子，從此轉(zhuǎn)做幕后，誓稱此生再不登臺?！?p> 聞言方紫嵐微微皺眉，“聽你的意思，這次是班主親自登臺唱賀戲？”
“是。”蕭璇兒頷首道：“班主說玉寧王與嫵青郡主身份尊貴，只有她親自登臺才算圓滿?！?p> “圓滿？”方紫嵐重復了一遍這個詞，莫名覺得有些違和，她若有所思地問道：“紀寧天那邊是什么反應？”
“起初并未答應，說是慶朝班盛名在外，不好勞動班主大駕?！笔掕瘍涸掃€未說完，果不其然看到方紫嵐眼中閃過一抹不屑，“一個戲班子的班主，若非受邀都入不得王府，這理由未免太過牽強?！?p> “故而后來班主帶著慶朝班上下親自至玉寧王府外請了安，玉寧王不得不應下?！笔掕瘍郝曇魸u弱，方紫嵐斂了神情好整以暇道：“如此說來，慶朝班是不請自來了？”
蕭璇兒搖了搖頭，“我看未必。若班主提前與玉寧王串通好了，在京城人面前做戲也未可知?！?p>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方紫嵐說著想起什么似的，問道：“慶朝班的班主叫什么名字？”
“歡顏?！笔掕瘍涸捯暨€未落，方紫嵐就下意識地抬手捂住了頭，腦海中閃過斷斷續(xù)續(xù)的畫面，有個小女孩在喊“顏姐姐”，那是她。
“方大人？”蕭璇兒趕忙上前，方紫嵐緊咬牙關(guān)定了定神，“我沒事。蕭姑娘，請你去替我查一查歡顏和慶朝班。”
“可是玉寧王與嫵青郡主的大婚近在眼前，怕是來不及……”蕭璇兒話剛出口就被方紫嵐打斷了，“那也要查?！?p> “好，我這就去。”蕭璇兒領(lǐng)命而去，不一會兒阿宛就跑了進來，“方紫嵐，我聽蕭姐姐說你不大好……”
“我沒事?！狈阶蠉拱胍性谧腊高?，輕聲道：“阿宛，你知道歡顏嗎？”
“知道啊?！卑⑼鹫f得理所應當，“慶朝班的班主，大京第一美人。”
“大京第一美人？”方紫嵐愣了愣，“不是宮里那位德嘉公主——李倩寧嗎？”
“那是宮里的說法，民間說的可都是這位慶朝班的班主。”阿宛坐到她身邊，娓娓道來，“據(jù)說歡顏班主入行之時已滿十歲，在行當中算是晚的了，但她憑借容貌身段，和一副天生的好嗓音，不過十年就有了慶朝班，是不是很厲害？”
方紫嵐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你很仰慕這位歡顏班主？”
“那是自然?！卑⑼饍裳鄯殴?，“慶朝班來京城了，我想去瞧一瞧！”她說著神情忽然黯了黯，“可我一次座都沒排到……”
“行了，別去排了。”方紫嵐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玉寧王與嫵青郡主大婚那日，歡顏班主會親自登臺，你隨我一起去，便能瞧到了?！?p> “好！”阿宛激動地一蹦三尺高，“我要告訴叢姐姐，到時一起去！”
“叢姑娘也想……”方紫嵐甫一開口就被阿宛截住了話頭，“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不愛湊熱鬧嗎？”
方紫嵐無奈地擺了擺手，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慶朝班及其班主歡顏不簡單，也不知道蕭璇兒那邊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然而一連數(shù)日過去，蕭璇兒那邊一無所獲，轉(zhuǎn)眼便到了九月廿三，紀寧天與嫵青大婚當日。
莫涵忙于修訂律法，鄭琰司護衛(wèi)之職寸步不離。蕭璇兒近日事忙，楚彬在幫她的忙。方紫嵐便帶著阿宛和叢蓉去了玉寧王府。
嫵青自幼便住在玉寧王府中，因而今日的大婚并無送親之禮，迎親之禮也是一切從簡，整個流程過得很快，半點沒有王府喜事的鋪張熱鬧。
到場的賓客也是稀稀拉拉，方紫嵐是其中最位高權(quán)重的一位，她坐得穩(wěn)重，其他人也不敢輕舉妄動，都是沉默地吃吃喝喝，偶爾只言片語也都放低了聲音，像是生怕被人聽到一般。
明明是吉慶之時，滿座卻是冷冷清清。坐在方紫嵐旁邊的阿宛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道：“方大人，你說……”
吹拉彈奏之聲驟起，把阿宛后面的話蓋了過去，聞聲眾人紛紛側(cè)目，朝廳堂之外不遠處的戲臺看去。
為了慶朝班的演出，玉寧王府特意在廳堂一側(cè)之外搭建了戲臺，此時廳堂兩側(cè)門都開著，賓客視野開闊了不少，小小一方戲臺盡收眼底。
只見女子一襲白衣款步而來，盈盈立于戲臺中央，施施然朝眾人行了一禮，“小女子歡顏，在此恭賀玉寧王與嫵青郡主大婚，祝二位白頭偕老子孫滿堂?！?p> 婉轉(zhuǎn)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清泠寒意，加之素衣雪白，分明不像是來賀喜的。
阿宛好奇地張望了許久，才道：“歡顏班主為何要以紗掩面？都看不到真容了。”
“看不到真容，如何確認她就是歡顏班主？”方紫嵐淡聲提醒了一句，卻不料一旁叢蓉接口道：“她確是歡顏班主。我曾有幸聽過她的聲音，絕不會認錯。”
方紫嵐看向叢蓉，只見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臺上那道身影，專注得仿佛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見狀方紫嵐不動聲色地把視線轉(zhuǎn)回戲臺，細細地觀察了一遍戲班吹拉彈奏的其他人，卻并未看出什么異樣。
她想了想，用眼角余光望了望主座上的紀寧天，他仍面無表情坐得端正，宛若一個了無生氣的木偶。
既然所有人都沒反應，不妨靜觀其變。方紫嵐打定了主意，聽歡顏咿咿呀呀地唱起了賀戲。
歡顏唱的是一出貍奴，換做方紫嵐的話說便是貍貓換太子，只是和她平日聽到的版本不大一樣。歡顏唱的這出，添了許多前戲，聽上去像極了前朝末年之景。
戲文里的將軍似是前朝鎮(zhèn)北將軍平南王，剛烈的夫人似是王妃琴姬，還有禍亂朝堂的妖女很有淑妃的影子……
倘若都能對得上，那歡顏唱的那位假皇子便是紀寧天？
方紫嵐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滿座賓客也都變了臉色竊竊私語，然而紀寧天仍沒有任何反應。眾人皆知紀寧天若是現(xiàn)在叫停，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不過方紫嵐越聽越覺得不對，雖說是假皇子，但與之定親的公主卻不似作偽。若是如此，難道歡顏這出戲顛倒了性別，嫵青才是她戲里唱的假皇子？
可若果真如此，戲里許多內(nèi)容就說不清了。還是說，紀寧天和嫵青的身份都是假冒？
一時之間方紫嵐竟分不清戲里戲外了，不僅是她，滿座賓客也都如癡如醉，言語之間都在猜測誰才是假冒之人。
某紫不吃香菜
歡顏：請君聽此戲，如共萬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