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輝側(cè)頭看了看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垂眸低聲道:“我以前不懂,為何他那么在乎公平公正,如今我自己站在這個位置上才明白。不論商人精明狡詐,貪利念深重,也不論商場明爭暗斗,逐勝負幾何,都不如堂堂正正走得遠。”
方紫嵐收回了手,不疾不徐地理了理衣袖,一字一句緩緩道:“或許方立人敏感細膩,不是最好的商人,但他一定是很好的家主?!?p> 她說罷,又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方立輝,作為方立人的后繼者,你能做好嗎?”
方立輝神情肅然道:“我深知一碗水端平不易,但我既已擔了方氏家主之名,便會把他走過的路,問心無愧地走下去?!?p> “你有這般覺悟我就安心了。”方紫嵐微微勾唇,淡笑道:“至少我的生意沒有托付錯人?!?p> “定不負方大人所托?!狈搅⑤x行了一禮,全然沒有之前玩世不恭的浪蕩公子做派,眼中神色堅毅無比。
方紫嵐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客氣,“若無事我便先行回府了,去年的銀錢別忘了送到我府上?!?p> 方立輝點頭道:“方大人放心,立輝不敢忘?!?p> 方紫嵐沒有再多說什么,徑自離開了。
她從方府側(cè)門一出來,就看到了在馬車上等她的阿宛和叢蓉。
見她出來阿宛終于松了神色,正欲問些什么,卻聽她有些許疲倦的聲音傳來,“回府吧?!?p> 聞聲阿宛心中憂慮,不由地撩開車簾看向一旁騎馬的方紫嵐,欲言又止的模樣自是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叢姑娘如何了?”方紫嵐不溫不涼地問了一句,阿宛忙不迭地答道:“叢姑娘無大礙,往后仔細養(yǎng)著便是,方大人不必擔心?!?p> 方紫嵐目不斜視,聲音淡淡飄到了阿宛耳邊,“你好生照顧叢姑娘,有事我們回府再說?!?p> “好?!卑⑼鸲硕ㄉ?,把車簾放了下來,看向叢蓉寬慰道:“叢姑娘且安心。我家方大人心善,日后必不會苛待你?!?p> “姑娘言重了?!眳踩剌p咬嘴唇,低聲道:“方大人肯收留我,能讓我有個安身之所,我已是感激不盡了?!?p> 阿宛見她神情哀婉,便轉(zhuǎn)了話音道:“聽叢姑娘說話,似是讀過書?”
“不過讀了一兩日,認得些字罷了?!眳踩孛媛缎咔?,擺了擺手道:“上不得什么臺面的,讓姑娘見笑了?!?p> “叢姑娘不必自謙,我也沒讀過什么書?!卑⑼鸩缓靡馑嫉貍?cè)過頭,“叢姑娘若是愿意,也喚我阿宛好了,不必客氣?!?p> “阿宛。”叢蓉試著喚了一聲,正欲說些什么,卻聽方紫嵐的聲音自車外傳來,“我們到了。”
“走吧?!卑⑼鸱銎饏踩兀鸵姺阶蠉瓜崎_了馬車門簾,順勢扶過叢蓉另一邊的手臂,把她扶下了馬車。
等在門口的管家見方紫嵐和阿宛帶了一名孕婦回來,有些搞不清狀況,不由地問了一句,“方大人,這是?”
“這位叢蓉姑娘,往后就住在我們府上了。”方紫嵐掃了一眼立在管家旁側(cè)的丫鬟,她立刻極有眼色地上前扶過叢蓉。
“你帶叢姑娘去廂房住下,她有什么需要你盡管報給管家,若有事就來找我。”方紫嵐吩咐完了,又看向管家道:“老曹現(xiàn)在府衙,你找兩個小廝去盯著,有什么情況隨時報我?!?p> “是?!惫芗翌I命而去,丫鬟也扶著叢蓉進了府。
方紫嵐把叢蓉安置妥當后,便帶著阿宛回了里屋內(nèi)室,確認四下無人,她這才開口問道:“適才在路上,你想和我說什么?”
阿宛坐在她的身邊,秀眉微皺道:“你為何要收留叢蓉?”說罷還不待她開口,又自顧自地補充了一句,“你可不要告訴我是為了什么正本清源公平公正的空話,更不要說是什么見叢蓉境遇可憐于心不忍的鬼話,我不信?!?p> 方紫嵐輕笑一聲,不答反問,“阿宛,你覺得叢蓉一事,于方家如何,于王家又如何?”
“不論怎么說,方宇韓都理虧,與方家而言是家丑,自是要捂得越嚴越好。至于王家……”阿宛略一沉吟,斟酌道:“王家女兒是方宇韓之妻,大戶人家三妻四妾的多了,此事縱是被她知道,她心中苦楚也無處可訴,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但只怕她會對方宇韓寒了心?!?p> “你說得不錯?!狈阶蠉官澰S地看著她,柔聲道:“那阿宛覺得,我為何要收留叢蓉?”
“收買人心?”阿宛抿了抿唇,邊想邊說道:“畢竟方家是我們的財源,替他們遮掩也無可厚非??赡惴讲艈柕酵跫摇?p> 她沒有說下去,方紫嵐接口道:“北境之案王全治擺了我一道,我遲早要還回去。叢蓉腹中的孩子,若是知情者都三緘其口,那故弄玄虛又何妨?留著她,只要用得恰到好處,足以讓王家女兒顏面盡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王家自然也不會好到哪去。”
“你……”阿宛怔怔地看著她,只聽她繼續(xù)道:“至于方家,我也并非全是收買人心。叢蓉之事,方家必是要承我這個人情不假,但我要的是方家的把柄。方家人一旦對我的身份起疑,叢蓉就是封口費?!?p> 她說罷手中現(xiàn)出一抹玉色,正是剛才在方家之時,叢蓉拿出的那枚原屬于方宇韓的玉佩。
她既沒有把玉佩還給叢蓉,也沒有交給方立輝,而是留在了自己手里。
阿宛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只見她隨手收了玉佩,微微一笑道:“阿宛,我原非善類。既然有人欺負到了我的頭上,那么我總是要還回去的。這就是規(guī)則,不是嗎?”
阿宛別過頭,神情多了些許不忍,“不惜利用她人傷害無辜嗎?”
“利用?”方紫嵐輕聲咀嚼過這兩個字,淡聲道:“與其說是利用,不如說是交易。我庇護叢蓉,她為我所用,僅此而已?!?p> 阿宛定定地直視眼前人,張了張口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那我呢?”
某紫不吃香菜
阿·凡爾賽·宛:我沒讀過什么書,就是學了幾天醫(yī),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治病小天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