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結盟

　　鐘堯看著方紫嵐笑得近乎邪魅的眉眼，熠熠生光的模樣好似神祇一般，耀目得讓人無法直視。

　　他勾起唇角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一番話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若是方大人不嫌棄，此后北境之中下官愿誓死追隨方大人?！?p>　　“好啊?！狈阶蠉拱巡璞K放在了桌案上，“承蒙鐘大人看好，方紫嵐必竭盡全力?！?p>　　“不過，我這還有一件事需勞煩鐘大人。”她說著從袖中拿出陸唐早先給她立的字據(jù)，擺在了桌案上，“煩請鐘大人替陸知章呈一封請罪書至陛下面前，再附上這字據(jù)。就說陸家出了如此不肖子孫，實在無顏見陛下，只能自請建北都護府為陛下分憂，替陸唐贖罪?！?p>　　鐘堯拿過字據(jù)，細細看過以后不由贊嘆道：“方大人好手腕，如此一來陸知章縱使是心有不忿，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只是……”

　　“沒什么好只是的?！狈阶蠉箍闯隽怂莫q疑，淡然道：“既然是我為你撐腰，那這個惡人自然由我來做?！?p>　　“方大人坦然，下官心中有愧?！辩妶虬炎謸?jù)放回了原處。

　　方紫嵐輕笑了一聲，“鐘大人何愧之有？剛不是才說了，往后北境之中，你我攜手并進，轉眼鐘大人就忘了？”

　　“下官不敢?！辩妶蛘f罷不再推拒，收下了字據(jù)。

　　在旁人無從知曉的某一刻，方紫嵐與鐘堯達成一致結為盟友。

　　可能只是因為他們縱使耍弄手段卻仍心存善念，也許只是因為他們心中都有一個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信念，亦或許只是因為他們都不肯對世道低頭。

　　然而那時允諾的他們誰都不曾想過以后，變故叢生之中的他們還會經歷怎樣的敲打，能否依舊是少年不懼歲月長。

　　方紫嵐與阿宛小坐片刻，之后便告辭回府了。

　　兩人回府路上遇到不少百姓來感恩叩頭的，讓她們費了好些功夫才回到府中。

　　一回到府中阿宛就不由地感嘆原來做好事是這般快意，方紫嵐笑她孩子心性，她也不惱，只是湊到方紫嵐身邊，拉了拉她的衣袖，“方才在鐘大人面前，我不好問你。你可是為了霍三娘才悶悶不樂？”

　　方紫嵐沒有答話，阿宛不依不撓地扯著她的袖子，“你可別想瞞我，公堂上我都看到了，你原本是想阻攔霍三娘尋死的。若是憑你的本事，攔住她根本是小事一樁，可你最終停手了，這是為何？”

　　“我悶悶不樂，一半是與鐘大人說的那番話，另一半確是為了霍三娘?！狈阶蠉箛@了一口氣，低聲道：“你看得不錯，是我猶豫了?！?p>　　“若是霍三娘在公堂上沒有以命來狀告陸唐等人，此事怕是不會輕易了結?！卑⑼鹞兆》阶蠉沟氖?，輕聲安慰她，“我覺得你沒有做錯什么?！?p>　　“我猶豫不是怕此事難以了結，而是我覺得霍三娘自己不想活了，我不該強求她?！狈阶蠉够匚兆“⑼鸬氖郑鞍⑼鹉氵€小，不懂男女之事。只是切記，莫要把此生都系在一個男人身上?！?p>　　阿宛悻悻然地松了手，神色頗為無奈，“你還說我，那你自己不是把此生都押在了公子身上？”

　　“我是把這輩子都賭上了，但我押的不是他，我是想為自己找一條路?！狈阶蠉拐f著摸了摸阿宛的頭，“公子于我有恩，所以我為他做事?！?p>　　“那萬一……”阿宛像是鼓了極大的勇氣，一口氣問了出來，“我是說萬一，公子也像陸唐騙霍三娘一樣騙了你，那你如何是好？”

　　“那我就殺了他?！狈阶蠉够卮鸬煤敛华q豫，把阿宛驚得目瞪口呆。

　　“我沒聽錯吧？你說……”阿宛猛地捂住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

　　隨即她想起什么似的追問道：“那若是他騙你，害你賠了至親至愛之人的性命呢？”

　　方紫嵐仍是毫不猶豫道：“那我便先殺了他，再去替我至親至愛之人完成她們的心愿?！?p>　　“你竟然……”阿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你不會自盡嗎？”

　　方紫嵐有些好笑地看著阿宛近乎夸張的神情，“我為何要自盡？縱使我死了，也換不回她們的性命，不是嗎？”

　　“那霍三娘，她為何要尋死？”阿宛很是想不通地看向方紫嵐，滿心期待她給自己一個解釋。

　　誰料她只是笑了笑，“因為她不是我。若是我，可不會用尋死這種法子便宜了陸唐。不過，若是我，也不會落于這種境地?！?p>　　阿宛定了定心神，搖頭道：“方紫嵐，你真是太可怕了。我不是你，只覺得霍三娘也是個性情女子，敢愛敢恨令人敬重?！?p>　　“你說的倒也不錯。”方紫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霍三娘這般果決，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她說著忽的扶住了額角，猛地坐到了床榻上，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阿宛見狀忙蹲下身抓住了她的手腕，凝神把脈，不過片刻神色便緊張了起來，“你今晨服藥強行壓下了蠱毒，但是上官霂給你下的毒也不可小覷，兩者沖撞只怕你這幾日都不會好受?！?p>　　“無妨，至少現(xiàn)下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能休養(yǎng)幾日?！狈阶蠉姑嫔n白如紙，阿宛握著她的手只覺得冰涼無比。

　　半晌，方紫嵐緩緩開口道：“阿宛，你前些日子與我提的藥偶，還是罷了吧?！?p>　　阿宛神色沉了幾分，“你還好意思說，就你這樣不是受傷就是中毒，只怕做了藥偶也折騰不起。”

　　“可不是，若是做了藥偶，怕是會折在我前面，還不如不做。”方紫嵐隨口附和，阿宛卻氣得跳腳，“凈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有我在，定是要你長命百歲的！”

　　方紫嵐勉強勾起嘴角，“好，一言為定?！?p>　　“你不要強撐?！卑⑼饑@了口氣，取出銀針準備為她施針，“你好好睡一覺，天塌下來也不必管。我替你守著，不成就請公子替你守?！?p>　　“傻姑娘。”她任由阿宛動作，覺得心中有幾分暖意。

　　不知從何時起，她對這個世界慢慢產生了眷戀，或許只是因為人都是貪生怕死的，更或許是因為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