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隨行

　　李晟軒任命一個女人做主帥去平定北境之亂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自然也傳到了后宮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耳中。

　　此時的玉璋宮中，兩位坐在一起都是眉頭緊鎖。而她們面前跪著的則是太后的親生兒子，李晟軒的親侄子，玉成王李祈佑。

　　“祖母和母后一直不讓祈佑站出來，可是如今皇上任命了一個女人做主帥，傳出去我大京顏面何在？”李祈佑跪在下面，抬頭看向主座上的兩人，神色是說不出的憤慨，“更何況這個女人還姓方?！?p>　　太皇太后掃了一眼底下的暗衛(wèi)，“你可查過了，這個女人和方家有什么關(guān)系？”

　　見狀暗衛(wèi)趕忙上前一步，“查過了，方家確實有一位三小姐名字也叫做方紫嵐?？墒沁@位三小姐自幾個月前落了水，就一直在閨閣中養(yǎng)病，從未出現(xiàn)在人前?！?p>　　太皇太后眉頭皺得更緊，“你親眼見過那位方家三小姐嗎？”

　　暗衛(wèi)不敢怠慢，點頭如搗蒜，“小的親眼見過，是個骨瘦如柴的病秧子，和皇上指派的這位方姑娘完全不一樣?！?p>　　“也就是說這個方紫嵐和方家沒有關(guān)系？”這次說話的人是太后，她的神色也不比太皇太后好多少。

　　聽她發(fā)問暗衛(wèi)仍忙不迭地點頭，“小的仔仔細細查過了，沒有任何關(guān)系。這位方姑娘是之前在北境之中便跟在殿下身邊的，甚至聽說她為了救殿下，還殺了上官云將軍。”

　　“殺了上官云？”太皇太后重復(fù)了一遍，不由地冷笑出聲，“這小姑娘倒是有幾分本事，不過殺了上官云的人，去了北境焉能有命在？”

　　“祖母！”李祈佑忍不住出聲喊了一句。如今北境之亂是國難，祖母和母后竟還有心思搞這些權(quán)術(shù)之爭。這個方紫嵐就算能殺上官云，頂多也就是身手不錯，女子之身帶兵打仗，這說出來簡直就是個笑話。

　　見自家兒子神色不悅，太后忙開口寬慰了幾句，“你這個孩子，我和你祖母還不是為你著想。戰(zhàn)場何等兇險，你去了萬一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你讓母后和祖母如何是好？”

　　李祈佑想都沒想就頂了一嘴，“皇上自小征戰(zhàn)沙場，我為何不可？”

　　“你住嘴！你什么身份，怎么能和那個夏侯家的野種相比！”太后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李祈佑卻是毫不在意，“那可是當(dāng)今皇上，還請母后慎言?！?p>　　“罷了！”一旁的太皇太后擺了擺手，示意太后不要再和李祈佑爭執(zhí)了，“你若是想去，哀家今日就去跟皇上討個職務(wù)，讓你一起去便是了?！?p>　　“母后！”太后見太皇太后忽然松了口，神色不滿，想說些什么卻被太皇太后一個眼神制止了，“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凡事以自身為重。若是那個方姓丫頭做的不妥，你盡管取而代之?！?p>　　“多謝祖母！”李祈佑說完磕了個頭，起身告辭了。

　　看著李祈佑離開了，太后這才開口，“母后您這是做什么？戰(zhàn)場那般兇險之地，您怎么能答應(yīng)祈佑呢？”

　　太皇太后幽幽道：“你剛也聽到了，這個方紫嵐殺了上官云，北境可是上官家的地盤，她去了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李晟軒既然派她去，說明她肯定是有本事的，她做事我們祈佑只需坐享其成，難道不好嗎？”

　　“母后的意思是？”太后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太皇太后，見她笑得高深莫測，“不過只是個女人，你以為李晟軒能給她加官進爵嗎？”

　　“母后說的是?！碧簏c了點頭，心下稍安，“那我們現(xiàn)在？”

　　“自然是去給祈佑討個職務(wù)了?！碧侍笳f著起身站了起來，“走吧，我們?nèi)ビ鶗?，也是時候見見我們的新皇了。”

　　此時的李晟軒正在御書房對著面前的一沓奏折愁眉不展。雖然他在任命之時已昭告天下，方紫嵐是由夏侯家舉薦，借用了夏侯家的名義，但是仍堵不住悠悠眾口。

　　女子之身，方氏之姓，三軍主帥，無一不是驚世駭俗。

　　李晟軒正在思索如何處理更為妥當(dāng)，就聽得一旁夏侯彰說太皇太后和太后求見。這個時候？他無奈地?fù)u了搖頭，八成也是為方紫嵐掛帥的事情來的。

　　自從他任命方紫嵐出征的消息傳出去以后，朝堂上御史們的奏折紛至沓來，如今后宮之人又要插一腳，還真是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太皇太后和太后若也是來反對朕的，就請回吧?！崩铌绍幚淅涞乜粗媲暗娜?，誰料面前的人卻忽的笑了出來，“瞧皇上這話說的，哀家怎么會反對皇上。哀家只是來給祈佑那孩子討個監(jiān)軍的職務(wù)，讓他隨行出征的?！?p>　　“讓玉成王隨行出征？兩位倒是舍得。”李晟軒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一臉?biāo)菩Ψ切ψ屘笥袔追植蛔栽?，忍不住插嘴道：“?dāng)然不舍得，可是如今國家有難，誰又能置身事外？”

　　“難得太后有此覺悟，可是朕為何要答應(yīng)你們？”李晟軒仍不為所動，太皇太后臉上笑意更盛，“因為哀家的條件，皇上拒絕不了?！?p>　　李晟軒沒有弄清楚太皇太后的真正意圖，只能步步為營，“太皇太后有話不妨直說?！?p>　　“方紫嵐掛帥，御史臺炸開了鍋，滿朝上下沒有一個人不反對?！碧侍笳f著頓了一頓，隨即胸有成竹道：“但若是皇上同意讓祈佑監(jiān)軍，哀家便親自陪皇上一起壓下百官的反對，保證皇上日后不會因方紫嵐而聽到任何一句反對之言?！?p>　　“太皇太后好手段，看來朕確實拒絕不了?！崩铌绍帒?yīng)承了下來，轉(zhuǎn)頭讓夏侯彰去擬旨。

　　太皇太后和太后得到了想要的，也沒有久留。

　　確定人走了以后，夏侯彰忍不住說出了心中所想，“太皇太后面上說是陪陛下一起壓下百官反對，背后怕是會暗中挑撥生事?！?p>　　“不會?！崩铌绍帗u頭道：“太皇太后向來驕橫。雖說她慣愛爭權(quán)奪利溺愛子孫，但如今涉及大京安危，她不會另起事端。若真要做些什么，也會等到金人敗退之后。朕剛好可以趁著此番風(fēng)波，摸清她在朝中暗藏的棋子。”

　　夏侯彰心有余悸，不由追問道：“陛下當(dāng)真算得定？”

　　李晟軒唇角逸出一抹笑，眼中悵然一閃而過，“過了這么多年，朕多少了解太皇太后。不論明面暗里怎么爭斗，她心里都比任何人更清楚，若是大京國祚有損，她的榮華威勢都不過是鏡花水月，一觸即逝?！?p>　　夏侯彰仍不放心，多言問道：“那玉成王呢？陛下同意讓玉成王監(jiān)軍，誰知道他安了什么心？”

　　“就是不知道，才會同意?！崩铌绍幍纳裆亓藥追?，“不論是方紫嵐還是李祈佑，朕都信不過。但若是非要朕選一個不可，朕選方紫嵐?！?p>　　“是因為她提到了夏侯家主的名字嗎？”夏侯彰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李晟軒卻沒有回答。

　　許久就在夏侯彰以為李晟軒不會回答他的時候，聽到了李晟軒的聲音，“夏侯蕓昭，早就不是夏侯家主了?！?p>　　“就算夏侯蕓昭不是夏侯家主了，對陛下而言也是無可替代的，不是嗎？”

　　聽到聲音李晟軒和夏侯彰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門口，只見一道青色的身影站在御書房門口，唇角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那雙眼眸是如常的清亮如水，正是諸葛鈺。

　　“諸葛二公子，朕不記得何時傳召過你?！崩铌绍幧裆脸粒T葛鈺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陛下確實未曾傳召，但是家主給了我這個?！?p>　　諸葛鈺說著雙手捧出一個令牌，李晟軒伸手拿過令牌，冷然道：“九大公卿的令牌都給了你，果然你才是諸葛家未來的家主?！?p>　　“那日我去襄王府宣旨，陛下早就看出來了，不是嗎？”諸葛鈺仍勾著嘴角，李晟軒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沉著一張臉把令牌還給了諸葛鈺，“即便如此，你躲在門口偷聽，朕也不會輕饒?！?p>　　“諸葛鈺認(rèn)罰，只是還請陛下解惑?！敝T葛鈺說著斂了笑，“到底為何要任命方紫嵐為主帥，讓她去平定北境之亂？”

　　“方紫嵐身手不凡，就憑這一點足矣?！崩铌绍幍鼗亓艘痪洌T葛鈺卻搖了頭，“身手不凡和領(lǐng)兵打仗是兩回事，陛下征戰(zhàn)沙場多年不會不清楚?！?p>　　李晟軒神色冷了幾分，“君無戲言，朕已經(jīng)下了旨?！?p>　　“既然陛下不肯說，不如由我來替陛下說?！敝T葛鈺定定地看著面前帝王，深吸一口氣，“夏侯蕓昭為陛下卸去家主身份多年，陛下心中虧欠。而方紫嵐如今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和當(dāng)年的夏侯蕓昭如出一轍，所以陛下動搖了，對嗎？”

　　“諸葛鈺，你確實聰慧無比，但是帝王之心遠非你想象的這般簡單?！崩铌绍幒谜韵镜乜粗媲暗娜?，“對朕而言，夏侯蕓昭也好，方紫嵐也罷，不過是棋子。若是能為朕所用，自是要握在朕的手中。但若是不能，棋子的下場自然是被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