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傻子是不會怕的
宋長老在屋里來回走動著，他始終看不透衛(wèi)央的狀態(tài)。
“這小子面帶笑容，竟能在灼熱的木桶里紋絲不動，這份兒忍耐神教中無一人能比得?！彼伍L老遲疑不決，他擔心往后，“若他是猛虎，倘若一旦回過頭，只怕要傷我等。若心有惡狼，這等意志堅韌，心境極其通透的人，不說恩將仇報了，他若不利用我等便算是高抬貴手?！?p> 想到這，宋長老不自伸一根手指來。
這一指，如果點在衛(wèi)央后背上必定能一了百了。
可那一指卻半晌都點不出去。
“要么天賦驚才絕艷，要么心思沉穩(wěn)狠毒，無論哪一樣，對完成教主托付的大業(yè)，都有無比強大的幫助的，若廢了此人……”宋長老眉心皺成川，心下暗忖道，“更何況，這孩子的確聰明智慧，縱然老夫也，也頗是喜愛?？扇羰丘B(yǎng)出一個猛虎般人，師妹只怕要傷心欲絕，她是最喜歡這孩子的?！?p> 這般遲疑了半晌，宋長老不知所措。
這時，木桶中傳來輕輕的一聲輕響。
“這是？”
宋長老忙往里頭看過去。
木桶里藥湯竟微微自動了。
沉在最底的藥渣，在一股微弱的真氣的催動下竟緩緩翻了起來。
不對勁。
種真氣種子呢，怎會還真氣外放？
宋長老真要伸手，忽聽衛(wèi)央嗬的一聲叫，又從口中吐出三尺冷氣來。
冷氣有一股積食兒很多天的酸腐氣息。
另外，木桶中的汁水開始小幅度轉動。
宋長老當即一掌拍在木桶上，要止住衛(wèi)央的真氣外放去。
可他手掌甫貼在木桶上，卻感覺那微弱的真氣極其的熟悉！
這是葉大娘傳給衛(wèi)央留在他體內的真氣！
宋長老大喜：“真成了！”
這是真氣種子形成之前的征兆。
一般人，有內力強橫的領路人，一般是師父，都會利用自身的真氣幫助弟子牽引產生自身的真氣，在丹田播下種子，但因為全身經絡皆閉塞，那股真氣很快會自動消失！
可衛(wèi)央不同。
他周身經絡盡皆被打通的！
葉大娘傳送過去的真氣，在經脈中自然還有些殘留的。
今夜這是要把體內別人的真氣全部排除干凈啊。
宋長老高興的是衛(wèi)央竟能憑自身微弱的氣息就把葉大娘傳過去的真氣排斥出來，這說明他即將出現的真氣種子要比別人更純粹的屬于他自個兒。
宋長老猛然心里一動。
這固然是衛(wèi)央的自身體質優(yōu)秀、又遭遇與別人迥然不同。
“華山派的鎮(zhèn)派功法《紫霞神功》恐怕也很功莫大焉，這些名門正派果然與我神教很有不同?！彼伍L老油然想起日月神教的弟子種種子之時的心魔。
說那是心魔。
實則是功法缺陷。
“名門正派的弟子，不惜用十年二十年打基礎，前期的功力，自然不如我們神教的弟子。三十來歲的高手，名門正派出不了幾個人，神教卻可以拿出大批青年高手。但若比拼基本功，這些個名門正派穩(wěn)扎穩(wěn)打徐徐漸進培養(yǎng)好的弟子們，倘若能在江湖爭斗里頭活到壯年，那便是江湖中宗師，穩(wěn)壓我神教一頭。”宋長老憂心，卻又不好把名門正派的功法拿去給神教弟子用的。
日月神教的壓力太大了，如果用這種穩(wěn)妥的培養(yǎng)弟子的方法——
那是在找死。
“用十年培養(yǎng)一個弟子，這十年便是神教被朝廷與正派中人滅絕的好時機?！彼伍L老心里道。
就在他想心事的剎那間，衛(wèi)央運行了一遍紫霞神功。
丹田內越來越熱，似乎木桶里的藥湯中的熱度沖進了其中。
衛(wèi)央不急不忙緩緩牽引著，既不與之對抗也不任其游蕩。
他彷佛在給那股熱量當起了引路人來。
丹田中沉甸甸的被什么物體撐起來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終于！
滴答——
彷佛是聲音，又彷佛只是一種感覺！
衛(wèi)央四肢輕輕一顫抖，丹田內那種快要撐爆的充實感倏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經脈中空蕩蕩的乏力。
以及彷佛有大病一場剛好的饑餓感。
可感覺丹田內彷佛是一片海。
不！
那是一滴水！
衛(wèi)央小心嘗試著運用紫霞神功牽引那滴水。
他想法初生，丹田內一股微弱的真氣便隨著紫霞功的牽引，彷佛一朵云，彷佛一股煙，又彷佛溪流，緩緩地、圓潤地、令他十分舒坦地流入經脈里。
這便算成了？
衛(wèi)央睜開眼，忽然感覺體外有些寒冷。
那一桶熱湯竟極快地散掉了熱量，如今已有些冰涼了。
衛(wèi)央感覺面紅耳赤、周身有一種發(fā)燒過高的感覺，便明白不是熱湯太冷了而是自己的體表溫度太高了。
稀奇了。
體表溫度倘若真的那么高，體內五臟六腑怎么可能不被影響？
發(fā)燒過高可是會燒壞腦子的啊！
“大概，這就是武功吧。”
衛(wèi)央心中既喜悅，也有一些不解。
宋長老正在木桶旁，感受到木桶的溫度正在逐漸降低便知道衛(wèi)央已然種種子成功了。
那么……
先這樣？
“這孩子已經種下真氣種子了，往后只要常加練習，自會被《紫霞神功》培養(yǎng)成高手。以他的資質，或許三十歲也有可能成為一方宗師。然而，教主的囑托——”宋長老心中一嘆，便問道，“感覺如何了？”
衛(wèi)央并不隱瞞，照實回答了自己的感覺。
丹田內有一滴清水般。
周身經脈中毫無真氣。
身體比以前疲憊得多。
“是了?！彼伍L老點點頭，稍猶豫，換了個問法，“應當說，有這樣的感覺，便已然踏入武學里，若你想就此罷休，往后只消多加練習，自有名震武林那日。只是，只是，還有《紫霞神功》后篇要練……”
他目視衛(wèi)央。
如此，大約可以減少一些心底的——
負罪感？
宋長老面皮一陣發(fā)緊，微微側過身假裝要把木桶里的藥湯導出來。
衛(wèi)央輕笑道：“既然有更好的，自然不能滿足現狀?！?p> 他只是奇怪，這么一邊修煉內功一邊聽著口授。
不怕走火入魔嗎？
還有那藥湯是不是乃是防止體表溫度燒壞大腦？
“這我可不懂，只知道前輩就是這么修煉的?！彼伍L老將衛(wèi)央提起來，正要提著木桶出門倒水，卻忽然停下來了。
“咦？”
宋長老驚道：“你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