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節(jié)度大人,下官等日后就都仰仗大人了!”一位官員捧著手中的酒壺親自替王子勝斟滿了酒水,笑著說道。
“哎,祝大人你這不是給節(jié)度大人添麻煩嘛。”另一位官員上來笑罵道,“節(jié)度大人,這次多虧了您出手相助,否則我等顏面何存啊,話又說回來,這位新任的御史大人不知是節(jié)度大人族中哪一位子弟?”
此言一出,立馬引得不少人側(cè)耳傾聽,畢竟當下這些人都是往日里不坐堂的官吏,甚至許多人若非此次稅銀一事危及自身安危,本就不打算出府辦事的,是故這些人對今日前來的新任監(jiān)察御史還不甚了解,幾方打聽之下才得知這位御史大人和節(jié)度大人同出一族,乃是金陵王氏中人。
“既然看諸位都這般好奇,那么本官也不瞞著諸位。諸位想必都清楚,我王氏一門起于太祖年間,當初頭一任家主便是都太尉統(tǒng)治縣伯,那個時候本朝的京城正是咱們揚州的金陵城。后來到了世祖年間,世祖爺將都城遷往了北面,自然像我王家這般為朝廷立過功的有功之臣也得一同北上,自那時起,我金陵王氏便分為兩支,這其中原委就不必贅述了。我金陵王氏發(fā)展至今,已有百年,歷經(jīng)五世,諸位口中的這位王御史便是出自京都嫡系,自幼也是在都中長大的?!蓖踝觿倥d奮的說道,畢竟身為金陵王氏的子孫,說起祖宗當年的威風,也是敬重神往不已。
“節(jié)度大人,當年王公甚至是王家老太爺我等也是聽族中長輩提及過,確實當?shù)靡淮澜?,只不過這位御史大人怎么看起來和咱們這些人有些不對付啊。大人還望恕罪,并非是下官故意指摘,而是今日御史大人的言行未免有些過了。”敬酒的祝大人先是恭維著對著高處拱了拱手,復又蹙眉說道,“這也是下官心中惶恐的原因。這監(jiān)察御史有監(jiān)察百官,密奏圣上之權(quán)責,我等也是怕......”
“這一點諸位權(quán)且安心,我那侄兒不及舞象之年,且又是初次出仕為官,這其中有些學問還未理解。加之他自小生于都中,長于都中,離家千里之遙,這一時難免沖動了些,還望諸位同僚能夠予以理解!切莫有什么刁難非議之心。”王子勝雖面上含笑,可是細心之人已經(jīng)能夠聽明白當中的警告之意,“有些話本官不愿講的太明白,不過有一點,諸位心里要清楚,那就是這位御史大人不比旁人,我王家也不是旁家可比,不妨再告訴在座的諸位,當今圣上于上月中旬加封我兄長王子騰為大都督,領(lǐng)兵北上鎮(zhèn)邊,節(jié)制云中,晉陽,遼中等五鎮(zhèn)軍事,橫跨直隸與并州,而王御史便是大都督獨子!”
“下官不敢!”
“下官不敢!”眾人臉上聽聞“大都督”三字,皆露驚色,忙俯身連道不敢。
“諸位盡忠職守,莫要做些出格之事自可安然無恙。本官也是為了在座的諸位前程仕途著想,方才祝大人言及御史之權(quán)責,反倒提醒了我?!蓖踝觿倮事曊f道,以便在座諸人都能聽見,就連和他不對付的陸構(gòu)目光中也是隱隱多了些忌憚。
王子勝他不懼,可是王子騰卻是連陸瑾之都敬畏三分的人物。
金陵王氏,傳承五世,百年底蘊,相較而之,金陵八大豪門也顯得蚍蜉撼樹。
不過場間還有一人,卻是悠然自得的聽曲看戲,喝酒吃菜,此人便是忠靖侯史鼎。在他看來,王家的強勢是大勢所趨,對于史家來說,更是一番不小的助力,四大家族同氣連枝,這可不是說說那么簡單的。
“嘖!”史鼎重重的抿了一口杯中的水酒,好似被酒辣到了一般,臉上流露出微微痛苦的模樣,慌得陪坐的數(shù)位官員趕忙起身查看。
“侯爺,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一官員關(guān)切的問候道,而另一位更是面露駭色,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史鼎面前那未曾飲盡的半杯水酒,驚疑不定的道:“這會不會有......du”
毒字并未發(fā)出音,只是做了一個口型,但是同桌的數(shù)人都是意會了出來,一人驚呼道:“有毒?!”
小小插曲引得一陣雞飛狗跳,不過史鼎也并未解釋,他當即借坡下驢假裝暈厥的被人抬至內(nèi)帳,請了好幾個隨軍郎中前來診脈,郎中把脈過后也并未言及是不是毒,都說休息一陣就可痊愈。眾人這才安心下來,又各自散去。
王子勝和史鼎私交不錯,當即前來帳中探望,并屏退了數(shù)名伺候的下人。及至帳內(nèi)無人后,王子勝坐在榻前的凳子上,笑著說道:“史兄,莫裝了!我都知道了。”
“哈哈,我還以為會嚇你一跳!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和你說!”史鼎哈哈大笑著爬起身,又攏了攏自己的頭發(fā),順帶整理了一下衣服。
“是我那侄兒的事吧。今兒中途的時候,瞧得你與他一并出去了,是不是那小子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把你也得罪了?”王子勝詢問道,復又罵道:“這小子和他老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讀了幾年圣人之書,又不小心得了個探花,心高氣傲,不將長輩放在眼里了,真是太放肆了!該打!”
史鼎看著王子勝一臉得意的模樣,也知道這是王子勝在為先前賭注輸了一事報仇,你瞧,前面我被王攸懟的無話可說,現(xiàn)如今你史鼎也嘗到了這般滋味了吧,叫你先前還挖苦我,現(xiàn)在我王子勝也來挖苦一下你,這樣才叫扯平了。
史鼎不欲和王子勝再說玩笑話,兩人當初結(jié)識,甚至私交甚好,除卻四大家族互有扶持之外,還有就是二人都有著一位厲害的兄長,可謂是同病相憐!
或者是臭味相投!
“我明日就北上回京了!”史鼎凝重的說道。
“這么快?!”王子勝有些驚詫,兩人這次見面也不過才三日,沒想到又是即將分別,自然心中生出一絲不舍之情。
“少來這套,說正事。關(guān)于王文泱的!你王氏一門得此麟子,福禍相依。福者我就不說了,但禍也在一旁,子騰兄想必心里清楚,否則斷不會遠隔千里,為其布局。這禍在內(nèi),亦在外。內(nèi)事是汝族中舊年間嫡庶之爭,此事我一個外人不好再言。至于外事,今日大帳之中,此子失了方寸,已是違了規(guī)矩,好在有你我二人從旁協(xié)助,才未使他釀成大禍。他雖為御史欽差,但折在江南,甚至揚州這兒的御史欽差亦有不少。你莫要忘了林如海,還有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前任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林大人是你這侄兒的授業(yè)恩師,而文泱所娶之妻也是林家孤女!”
“什么?!他瘋啦!”王子勝驚愕的直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大聲叫道,但意識到此處乃是軍帳大營內(nèi),人多眼雜,未免隔墻有耳,又立馬沉下臉,說道:“這小子是瘋了,我王氏一門乃是高門大戶,他一個高門嫡子,怎么能夠娶一個絕戶之孤女為妻,這說出去,豈不是要被人笑死!這讓他將來如何繼承家業(yè),那些人是絕對不同意的?!?p> “同不同意也輪不到你來管,而且此事你兄長和嫂子俱是應允的,我猜測這恐怕就是禍之所在,你懂得,都中那個地方離天更近!”史鼎意味深長的指了指上面,然后繼續(xù)道,“別的我不多說了,這是汝王氏一門之家事,自個兒煩去吧,至于那林氏孤女,我雖未曾見面,但是傳聞不大好,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