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肥胖的手指在飛快地按著計算器,按動音速度快得像媒婆的嘴。過了好一會兒,李愛財看著計算器上的數(shù)字笑了。
九千九百七十四塊。
這是今天上午的營業(yè)額。
一般的店,至少一天才統(tǒng)計營業(yè)額。有的甚至根本不統(tǒng)計。
但李愛財不,他喜歡看著錢的數(shù)目不斷上漲,所以沒事的時候就算一遍。就像有的人明明知道口袋有一萬塊錢,一共一百張。但沒事的時候還拿出來數(shù)一遍。
貨,都是次品貨,賣得都是正品價,賺頭不小。毛利得有百分之三十。
東西次點不要緊,概不退貨。
在槐樹街,獨自一家,說不退就不退。愛誰誰!
李愛財覺得要錢,要勢,還要虛名。想要的太多,就很危險。而他李愛財一樣,只喜歡錢,專注地喜歡,其他都不重要。真金白銀才能帶來安全感。
所以,他李愛財不要名,不要勢,只要錢。臉,也可以不要。
至于掙那么多錢干什么?
不知道,掙錢就是自己唯一的愛好,也是唯一的目標。錢帶來的快感是別的東西根本無法替代的。
哪怕是在槐樹街這個旮旯里,只要能掙到錢,哪兒也不想去。
什么人間,什么黃泉。不管在哪兒,能掙到錢就是王道。就是幸福所在。
看,半天的營業(yè)額就快上萬了。下午雖然生意會差點,但至少也應該有五千吧。
按這速度發(fā)展下去,不久的將來,槐樹街的一半都得歸自己。
想想就很美好。
就在李愛財憧憬著美好未來的時候,陳木帶著小郎君走進了超市。
李愛財知道他們是為什么來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經吃下去的肉,肯定不會吐出來。這是原則。
小郎君指著李愛財說道:“就是他,就是他換了我的錢?!?p> “小朋友,下次再拿冥幣出來糊弄人,可是要打屁股的喲?!崩類圬?shù)哪樕隙褲M了笑,像一個親切的大伯。
陳木拿出了那張冥幣遞給了李愛財。
“老板,我想換點零錢?!?p> 李愛財接過冥幣,搖了搖頭,又還給了陳木:“兄弟,這玩笑開得有點過了?!?p> “這不是錢嗎?”陳木問得很認真。
“這是錢,但這是死人才用的錢。”李愛財收起了笑臉。
“那你知道冥幣和鎮(zhèn)魂幣的匯率是多少嗎?”
“那要等你死了才知道?!?p> “所以我才問你啊?!标惸镜哪樕细‖F(xiàn)出笑意。
陳木的笑,讓李愛財很不舒服,陳木的話,讓李愛財更不舒服。
城北超市,這樣的事處理過不知道多少,還在乎這樣一個毛頭小伙兒。
“這兒可是城北超市,不是鄉(xiāng)下的小賣部?!崩類圬?shù)目跉饫镉辛艘唤z不愉快。
“那行,你先給孩子道個歉,我再考慮一下是不是算了?!?p> 這也太猖狂了,在槐樹街,就是三浪也要給他李愛財三分薄面。這個年輕人,竟然敢用這樣的口氣說話?
李愛財冷哼了一聲,向著屋里的一個伙計喊道:“把伙計們都叫過來?!?p> 不一會兒,店里的五六個伙計全都趕了過來。將陳木圍在了中間。
很快,街上的行人也圍過來。
一般這樣的事件,到這里來找事的人都會知趣的離去。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一般人都懂。
李愛財抱著雙臂,看著陳木:“現(xiàn)在,我要你給我道歉,聽明白了嗎?”
陳木看了看幾個伙計,笑了:“明白了。你這是死不悔改?!?p> 李愛財再也無法忍受陳木的囂張,猛一揮手:“都給我上!給我往死里打?!?p> 也好,今天就殺雞給猴看??纯匆院笳l還敢來找茬。
“等等?!标惸旧焓种浦沽藥讉€想往上沖的伙計。
“怕了吧?如果你現(xiàn)在識相,給我磕個頭,我還可以放過你?!崩類圬?shù)靡獾卣f道。
陳木點了點頭,慢慢地蹲下了身。
李愛財以為陳木真的被嚇到了,準備磕頭了,哈哈大笑。
陳木蹲到小郎君的身邊,將小郎君拉到了墻角,掏出一塊手帕,蒙住了他的眼,輕聲地說道:“等一會兒,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看,明白了嗎?”
小郎君乖巧地點了點頭。
陳木這才站起身,向幾個伙計說道:“我演個魔術給你們看看吧?你們看清楚了,可不要眨眼睛?!?p> 幾個伙計都不明白,這家伙是不是嚇傻了,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小子,識相點,向我們老板賠個禮。也省得我們動手了。”
“老板,這家伙可能嚇傻了讓他滾吧……”
“哈哈哈……”
幾個伙計都很得意。
路人也都替陳木捏了把汗。記得去年有個人在城北超市門前,直接被打得灰飛煙滅。
后來,也沒見司部處理這事。
今天,這小子恐怕也難逃一劫了。
有個好心的老頭將小郎君拉到了身邊,幫著看護著,是非之地要遠離。但又不愿錯過這場好戲。
陳木這時走向了超市門前的一根鐵管前。伸出手,摸到了鐵管之上。
鐵管下面是鑄造成型的水泥塊,上面撐著雨布。是超市擴充面積搭的雨棚。
“喲,好小子,還想拿鐵棍,給我放下!”一個伙計叫喊了一聲。
“沒事,他要能拿起那根鐵棍,他也不會在這兒了?!绷硪粋€伙計調侃道。
正說著話,卻見陳木的手輕輕一用力。
整個鐵管凹下去五個指印。
陳木放開了鐵管,看了看幾個伙計:“我的魔術,你們看清楚了嗎?”
陳木并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經大到這樣的地步,他只是準備把鐵管拗彎,沒想到,剛一用力,鐵管首先就成了這個模樣。像泥巴,爛泥的那種。
幾個伙計的下巴都差點掉到了地上,這哪里是魔術?這是致命的警告。鐵管隨便一握,就有了五個指印,這要是握在自己的胳膊上,那還不是粉碎性骨折?
“還愣著干什么,都給我上!”李愛財在超市里,所以看得并不清楚,還在怒吼著。
幾個伙計轉身已經逃走了。
人群中發(fā)出一陣哄笑。
李愛財氣憤地走出來,終于看見了鐵管上的指印,臉色僵了僵。
“兄弟,沒看出來,還真是個高人,誤會,誤會。”李愛財立即明白了現(xiàn)在的形勢,臉上立馬堆起了和藹的笑容。
人群中個個拍手稱快。
老頭矮下身,向小郎君說道:“你哥贏了,我?guī)湍惆咽峙聊孟聛??!?p> 小郎君一把護住了蒙眼的手帕:“哥哥還沒讓拿?!?p> 李愛財?shù)男υ谀樕蟽鲎×耍惸具€是直直的盯著自己。
“兄弟,孩子的錢,我賠,我加倍賠。”
“陳木,你把那張帶血的錢找出來?!标惸居浀眯±删缅X的時候,鼻血染在了上面。
“是,是,是。我這就找?!?p> 不一會兒,李愛財將一張帶血的錢遞給了陳木。
陳木看了看,點了點頭,將錢揣入了兜中,將冥幣遞給了李愛財。
“這是你的?,F(xiàn)在,我們兩不相欠了?!?p> “哪里話,哪里話,我做生意的,求財不求災。我自愿罰,雙倍罰,不,十倍罰。您看,成嗎?”李愛財知道,錢是好東西,破財方能消災。
“是嗎?那假如我要你的店呢?”陳木的聲音很平緩,但并不像開玩笑。
“這……,兄弟,這說不過去吧?”李愛財還在賠著笑,但笑容卻已經慢慢地縮小。
“你真的以為,我只是為這三百塊錢來的嗎?”陳木盯著李愛財,緩緩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