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傅司明送了一顆月牙
“噢?!彼€以為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微微一抬手,發(fā)現(xiàn)上面掛著的那串佛珠已經(jīng)不見了,眉目一跳。
這個動作還沒等云鶴反應(yīng)過來,走進(jìn)來的人卻沙啞著聲音開口了——
“那串佛珠斷了。”
小姑娘聽到了傅司明的聲音,心中有些歡悅,如果不是因為腦瓜子還疼,她還是很想撞進(jìn)傅司明的懷中的。
可是那串佛珠斷了啊。
感覺自己和過去的聯(lián)系又少了一分,她又有點不高興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小姑娘內(nèi)心的不高興,傅司明的聲音又響起了——“但是我給你找了另一個東西?!?p> 方幼清被救出來的時候,手腕上的佛珠已經(jīng)斷掉了,他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小姑娘才剛被救出來。
額頭的血是暗紅的,那雙靈動的眸子已經(jīng)看不見了,那一刻,傅司明的心好像裂開了一道口子,里面流淌著鮮血。
傅司明不到十六歲的時候,就上過戰(zhàn)場了,有可能上一秒還笑瞇瞇的人,下一秒就成了冰冷的尸體,所以他知道生命向來脆弱。他以為他看透了,看見生命的逝去僅僅是惋惜,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會那樣的心絞如刀割。
好像有什么東西不斷地刺著他的心臟,讓他說不出話來。
眼前的小姑娘太脆弱了,脆弱到,好像輕輕一碰,就會消失了。
云鶴在手術(shù)過后,說方幼清被救回來的概率很小,如果不能在七十二小時內(nèi)醒過來,只能宣布腦死亡。
他在病房外面抽了一包煙,最終決定瞞住盛星河。
然后就守在了小姑娘身邊整整兩天兩夜,如果不是他奶奶突然打電話喊他回去,他會一直守著。
那樣的場景就發(fā)生在昨天,傅司明不愿再去回想,只是將一個暗紅色的月牙拿了出來。
這枚月牙突然出現(xiàn)在了小姑娘的面前,她不太懂,但是感覺,這個東西很重要。
傅司明坐在了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給她的右手手腕系上了這根編制的黑繩。
“你好像瘦了?!?p> 小姑娘的心思并沒有在那月牙上,她盯著傅司明的臉龐,他低垂著眸子,讓她看不見里面的情緒,聲音也是沙啞的。
“有么?”男人不相信,只是輕輕扯了扯唇角,回復(fù)著她:“你瘦得更厲害?!?p> 云鶴聽著兩個人的對話,突然有一種雞皮疙瘩起來的感覺,只能悄咪咪地離開了病房,將這一個小天地留給兩個人。
“為什么要送我這個???”
傅司明的指尖微微一動,他...為什么要送呢?
昨天傅司明急急忙忙地被喊回了家里,就是因為傅奶奶和傅媽媽在收拾東西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們還漏了一個木盒子沒給傅司明。這枚月牙是傅家家主的其中一個表身份的東西,其實應(yīng)該是給家主夫人的。
傅司明接任傅家的時候,年紀(jì)還挺小的,而且又剛剛從軍部退下來,她們也沒有想到要把月牙交給傅司明。
后面想要給的時候,卻又找不到了,秉承著“有緣自會相見”的念頭,傅奶奶也不著急著找。
這不是...就找到了么?
傅司明拿到手的那一刻,就想把這一個月牙掛在小姑娘的手腕上。
他不得不承認(rèn)一件事,就是他對眼前的小姑娘上心了。
他會記得小姑娘早上的時候總愛喝一杯溫?zé)岬呐D?;知道她看上去喜歡嘗試不一樣的東西,但是卻很執(zhí)著地念舊著;小姑娘只要沾了一點點酒精,就會開始嘰哩咕嚕講話。她覺得自己是沒有感情的,可是偏偏是最有感情的人。
她很容易心軟,總是會對自己好的那些人,加倍奉還的好。
她覺得自己和別人永遠(yuǎn)是互利互惠的,但是她總會付出更多一些。
方幼清將身上的刺兒都豎了起來,好像見到一個人就會扎著一個人滿手都血,可是只有他知道。
小姑娘會等著他回家,會笑瞇瞇地看向他,會用軟糯的聲音,不怕死地喊著他“狗男人?!?p> 傅司明其實沒有真正愛過人,于他而言,夫人也許只是一個名稱,又或者說,他會一直孤單著。
可是方幼清出現(xiàn)的突然,他的指尖微微蜷縮,她才...十六歲。
在小姑娘出事的那一刻,傅司明突然就明白了為什么無悔說他算了二十四年,終究是算出來了,因為只要一動情,沒有人會離得開這人間煙火。
“傅司明?!?p> “嗯?”
“我好像回到了帝國?!?p> 小姑娘的聲音有些漂浮,她的身體本身就很虛弱,因此聲音虛浮也是正常的,但是軟糯的感覺依舊在這里。
“然后呢?”傅司明那微微翹起來的眼睛看著小姑娘蒼白的臉龐,輕聲應(yīng)答著她。
“我聽到了很熟悉的聲音。”小姑娘的話語不停,“他很像你?!?p> 傅司明微微一滯,他可不愿意成為誰的替身,薄唇微微抿住,下顎也有些許地繃緊了。
“可我覺得那不是你。”小姑娘輕哼了一聲。
“因為你不會放棄我的?!?p> 清澈的眸子像極了平靜的大海,傅司明聽到方幼清的這句話,心中的那根弦突然就蹦掉了,尾音都帶著未曾被自己察覺到的顫抖,“是?!?p> 方幼清不太懂,于是有些茫然,便聽見了傅司明繼續(xù)道——
“我不會放棄你的?!?p> “所以你要好好長大?!?p> “所有的東西,我來替你解決?!?p> 傅司明原本長得就是容貌出挑,在這樣的情況下,更是讓人移不開眼,方幼清的尾指有些艱難地移動著,勾住了他的手——
“騙人是小狗?!?p> “好。”
四目相對之時,好像有什么情緒,跨越了幾個世紀(jì),幾個世界,來到了這里。
方幼清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困了,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凈了一樣。
傅司明的心尖其實有些顫抖,他承認(rèn),他怕小姑娘一睡就不醒了。
可是他覺得自己在病痛的災(zāi)難面前,那么不堪一擊。
不愿讓小姑娘看見脆弱的自己,于是他微微勾起了嘴角,給她扯了扯被子,聲音依舊輕柔——“睡吧?!?p> “我陪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