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瑞也是太迷信龍明的威名了,以為有龍明背書,他就能高枕無憂,沒了平時的小心謹慎。
先前曾經(jīng)說過,湘西不比別地,宗族如林,親親相隱的事情不可避免。當然,若是真的觸犯法律,大義滅親是必然的。
讓龍瑞頭疼的是,疑犯沒被定罪之前。
更何況今天這事,確實是他不占理。
李野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一下午功夫前前后后來了七八趟,見到人不問別的,就一句——李巖犯什么錯了?
罵人打人?可以,他賠錢。放人吧。
要說這做事,尤其做沒理的事,沒有臺階的情況下,那是脾氣一上來,將錯就錯到底。
龍瑞咬緊了牙關(guān),就是不放人,起碼要關(guān)個李巖二十四小時,確定他沒有嫌疑后再放人。
其中也有他自己的小算盤,他會聽小籠包的,是給龍瑞面子。往后要是破案不順利,有了這次幫小籠包擋住李野的經(jīng)歷,龍明也不能拿他背黑鍋。
天色將黑不黑時,李野又來了,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后烏泱泱一片李姓族人。粗略看去,少不得三百來個。
就這么三百人,擠在派出所門口還不到四米的馬路上,一聲不吭恍如雕像。
臉色陰沉的李野,和不情愿的李青山站得最前,直面擋著大門的兩個民警。
說起來那兩民警也是倒霉,好巧不巧是李姓族人。面前這三百來人里,不少是他們的長輩。
真鬧起沖突,百分之一百是場悲劇,誰也負責不起。
氣氛凝重的能滴出水來,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脖子。
李野旁邊一個小老頭嘆了聲,慢悠悠道:“李巖罵了人打了人,有證據(jù)的話,該打該罰,李老板(李野)都同意。不放人,也不給說法算怎么回事?才伢子,你讓龍瑞出來說話,不然今天這事,他擔不起。”
被稱作才伢子的民警心里發(fā)苦,一時不敢搭話。說話這人不是別人,論起輩份來,他還得管人家叫一聲三叔公。聞言和同伴對視一眼,連忙跑進門去通知龍瑞。
不遠處街拐角后頭,小籠包和冉湘探出兩個腦袋來偷看一眼,又躲回墻后頭。
“龍姐姐,這事鬧大了,要不能妥善處理的話,龍瑞工作都會弄丟的?!比较嬉荒槗鷳n,想到這事因她而起,更是滿心愧疚。
“不至于吧?”小籠包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么大,心里慌得不行,可總不能表現(xiàn)出來,畢竟她唆使龍瑞這么做,也不全是為了給冉湘出氣。稍微愣了愣,便有了主意,說道:“你現(xiàn)在給龍瑞打個電話,跟他說……聽明白了嗎?”
冉湘瞪大雙眼,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道:“這樣是不是——有些太不要臉了?”
“都是為了破案嘛,難道你不想找出面具人,給你哥,還有你大舅一家報仇?”小籠包反問一句,推了推冉湘,“別愣著了,快打電話?。 ?p> 冉湘神情古怪的看了小籠包一眼,搖了搖頭,沒有拿手機打電話的意思,肯定道:“我相信龍瑞能處理好?!?p> “他怎么處理?”小籠包大覺好笑。擔心龍瑞不能處理的是她,說龍瑞能處理的也是她。這冉湘,還真是根直腸子。
“你別管了?!比较嫖⑽⒁恍?,解釋道:“我們就這么過去,容易引火燒身,到時候龍瑞出面的話,為難的是他。他不出面,我們脫不了身。最好的辦法,是讓他自己處理?!?p> 派出所里。
龍瑞揉著眉心,一拳頭砸在桌上,太陽穴直突突,氣得胸膛都要炸了。
才伢子愣了愣,沒吭聲。
“李巖有沒有說什么?”
“帶回來后一直在那罵你,別的沒說?!?p> “給臉不要臉!”
龍瑞哼了聲,站起身來往大門走去。
才伢子在他身后叫道:“哥!”
龍瑞腳步一頓,頭也不回道:“你讓那幾個還在實習期的民警過來,你們待所里別動?!?p> 派出所外。
李野等得有點急了,用眼神示意另一個老頭。
前面那老頭是才伢子的三叔公,現(xiàn)在這老頭,是留下的民警的親大爺,說話更是管用。
他得了李野眼神,咳嗽兩聲,“福仔,讓開?!?p> 福仔凌厲眼神掃過李野身旁一眾后生,緊握著手槍的手毫不猶豫的使用了個上膛的小動作,沒有回答老頭的話,但勝過一切回答。
“你想打死我?來?。 ?p> 那老頭上前幾步,走到福仔面前吹胡子瞪眼的。
這時候龍瑞出門了,拿過福仔手里的槍,二話不說朝天開了兩槍,“李野,你想干嘛?”
……
小籠包推開門,嚇一大跳,“麻師,你怎么現(xiàn)在就來了?”
客廳里,辛薇和麻飛坐在一起,看茶幾上的茶杯,她們聊了已經(jīng)有一陣了。
說回一個小時前。
辛薇心中盤算完,有了調(diào)查方向,正要出門,就聽到有人敲門,是麻飛來訪。
兩人互道姓名后,坐了下來。
“麻師來這里,是找冉湘的還是?”辛薇笑了聲,倒茶的時候低著頭,看似渾身都是弱點,如果麻飛有壞心思的話,能一瞬間將她制服。
實際上辛薇渾身緊繃,故意給麻飛可趁之機。為的是試探麻飛。
讓辛薇失望的是,麻飛至始至終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全然沒有“刺客”的覺悟。不由得自嘲一笑,想到自己未免也太敏感了些。
麻飛搖頭,輕聲道:“我聽說過你,去年秋天黃同鎮(zhèn)的綁架案、冬天東山樺樹村的雪人殺人案,還有今年上半年乾城百貨大廈的毒殺案被破,都和你有關(guān)?!?p> “你漏了前不久野豬窩的非法囚禁案?!毙赁惫恍Γ忻餍菚娣劢z的感覺。
麻飛跟著笑了,“那我真得說聲抱歉。辛律師,這次我來找你,不為別的,李家祠堂大火那件事,我有非常重要的線索給你?!?p> “什么線索?”辛薇問。
麻飛從懷里拿出一個手機,放在茶幾上,邊說道:“這是冉玉丟在祠堂的手機,上面有一條沒能發(fā)出去的短信?!?p> “巫儺絕技中有一種叫作‘水中火’的儺術(shù),通常用來表演,從水上點火,火焰卻是在水里面燃燒。我懷疑李家祠堂大火,是有人蓄意謀殺。他自作聰明,留下了尾巴!在李山鎮(zhèn),會水中火儺術(shù)的人不多,據(jù)我所知,只有李”
短信文字到這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