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喝茶的動作一頓,裝作無意問道:“你如何知道我會來?”
“我就是知道?!碧K斌語氣篤定。
老鬼半晌無言,
“富陽州弱小,荊州不安分了。”
“你想說什么?”
蘇斌看了他一眼。
老鬼俯下頭:“這些年我認(rèn)識一些人,我有一位老友,是荊州八部的人,他跟我說荊州現(xiàn)在收回了NJ州、岐山州、烏州三州邊界的駐兵,數(shù)萬大軍朝著富陽州行進,最多一月,戰(zhàn)事將起?!?p> 蘇斌眼神有了變化。
老鬼冷笑,“此時富陽州必然也收到了消息,正是自顧不暇的時候,我們來往他們根本不會注意到?!?p> 蘇斌默然。
老鬼見此,放下茶杯:“說不定幾個月后,這天下就沒有富陽州了?!?p> “你想要《象地功》?”蘇斌突然說。
老鬼一愣,面色先是一緩,接著肅然,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干脆點頭說道:
“不錯。我練了《天象功》十余載,困死在第二重,直到從秘部退下來,缺少秘藥,至今再無寸進。你不也一樣?《象地功》勇猛精進,卻又不進則退,這些年荒廢,怕是跌落回第二重了吧?天象功、象地功,本就同根同源,是從同一門功法里拆分開來的。以前秘部兄弟沒人敢練,敢練的也下場凄慘??涩F(xiàn)在......形勢不同了,我倆合練,假以時日未嘗不能把第四重「象牙天」練成,機會千載難逢?!?p> “象牙天......”
蘇斌呢喃,神色并未有太多變化。
老鬼心頭一沉,皺眉想了想,“你是怕拖累了孩子?”
蘇斌不言。
老鬼握著茶杯的手無意識緊了緊。
“是叫蘇秋練對吧?小練他好像加入了河陽幫,唔,算起來,他也到了習(xí)練外功的年齡了。”
老鬼斟酌著,緩緩而清晰地說道:
“河陽幫向來與富陽州府門關(guān)系緊密,倘若發(fā)生戰(zhàn)事,河陽幫不會束手旁觀,這等于放棄經(jīng)營了許多年的產(chǎn)業(yè),投靠荊州的話,更無可能,雙方多有仇怨。
所以,兩州一旦打起來,河陽幫注定無法置身事外,而小練他,只怕也危險,畢竟......敵人可是荊州。”
蘇斌閉目,“讓我想想。”
老鬼點頭,“三天,行不行都給個準(zhǔn)話。”
......
......
“今天不用巡邏,府兵也散了,奇怪?!?p> 蘇秋練嘟囔著往回走。
途經(jīng)陽河邊的鳶陽樓,發(fā)現(xiàn)此樓已被封鎖,門口守著四個府兵,昨天還很熱鬧,向陽那個討厭鬼沖他炫耀,說的就是去鳶陽樓赴宴吧?
蘇秋練湊近瞧了瞧,四周無比安靜,他觀察了一會就走了,沒放在心上。
他一路上心事重重,整個上午都在猜想幫中突然開放藏武閣的深意,不知不覺間已回到家門口。
正待推門而入,門突然開了,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從里面走出。
蘇秋練怔怔抬頭,就見一個頭發(fā)半白的‘壯碩老人’瞥了自己一眼,不發(fā)一言地走了。
蘇秋練有些莫名,轉(zhuǎn)頭看向屋內(nèi),發(fā)現(xiàn)爹正悶聲喝茶,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連他回來了都沒有發(fā)現(xiàn)。
“爹,剛才那人是誰?”他走進屋里。
蘇斌放下茶杯,平靜道:“一個老朋友?!?p> “哦。”
蘇秋練暫時沒心思去關(guān)注老爹的朋友,當(dāng)即關(guān)好門,把河陽幫的慶典,李護法說的事情,簡略復(fù)述一遍。
然而,蘇斌聽完后竟接連嘆息了幾聲。
“爹,這里面......難道有什么隱情,有不好的事?”蘇秋練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蘇斌沒答。
蘇秋練沒有父親沉穩(wěn),張口欲言,神態(tài)略有焦急。
“唉?!?p> 一聲長嘆,似徹底放下了什么,蘇斌神態(tài)失落了一會,然后慢慢恢復(fù)如常。
“待會,爹教你《象地功》?!?p> 蘇秋練身子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什么象地功?”
蘇斌一巴掌拍過去,嗤了聲,“還能是什么,就你一直惦記的象地功。”
蘇秋練縮了下頭,連忙問:“爹,你要教我象地功?”
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嗯?!?p> 得到確認(rèn),蘇秋練瞬間激動起來,不知所措的身子站起來又坐下,顯然是真的激動壞了。
不過很快,激動過后他就反應(yīng)過來,問道:“您傳我象地功,不怕,秘部追殺我們?”
蘇斌此時十分平靜,或者說是冷靜,
“只要不泄露出去,便無事。還有,追殺我們的不是秘部,是禁部?!?p> 蘇秋練仍有些恍惚。
就昨天,爹還嚴(yán)肅拒絕了自己,怎么才去了一趟幫里回來,就改變想法了?
他央求《象地功》不是一次兩次了。
“是因為河陽幫慶典的事?”他問。
蘇斌搖頭:“你別問,既然決定把象地功傳給你,你就給老子好好練。”
“哦。”
蘇秋練應(yīng)了聲,激動過后內(nèi)心竟沒有太多喜悅,甚至有些莫名沉重。
隱約的,他意識到原本穩(wěn)定的生活,或許將要被打破。這種感覺,來自他那從小就無比敏感的情緒捕捉,每當(dāng)?shù)獬鲂袆訒r,都會無意識發(fā)散。
那是若有若無的憂愁,以及不舍。
后面爹又說了些什么,但他已陷入迷惘。
一通胡思亂想。
“天很高地很闊,兔子吃草,狼吃肉,人與人之間,到底是用拳頭說話的。我,還是太弱了?!?p> 蘇秋練望著爹說完話后,轉(zhuǎn)身進入房間的背影,感覺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從小到大,他都有這種感覺。
所以他主動加入河陽幫,刻苦練武,本以為自己正在遠(yuǎn)離這種感覺,沒想到現(xiàn)在又品嘗到了。
一種熟悉到,
令人厭惡的味道。
嘭!
房門被重重關(guān)上,“說到底,還是我不夠努力,我在畏懼什么?”
蘇秋練臥躺在床上,眼睛閉合,再度睜開時,他進入了練功房。
場景的切換依舊神奇。
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凝視著鑲嵌在空氣中的四個炫目選項,這個書房與演武堂相融合的房間,尤其是「練功」二字,仿佛時刻在提醒與督促著什么。
而他,卻畏畏縮縮,沒有充分使用它。
只靠「打坐」積攢的熟練度,來的非常緩慢,再這樣下去,這間練功房就被他給浪費了。
練功房有靈,也會覺得明珠暗投了吧。
畢竟......
在里面死了,并非徹底死亡。
既然如此,那還顧及什么呢。
習(xí)武之人,生死廝殺,最能磨礪自身。
打坐雖然輕松穩(wěn)定,但收獲的也僅僅是一百點左右的熟練度而已。
而他,
只要殺死一個強盜。
只要成功殺死一個,
就抵得上每天的打坐。
得到的,除了金錢與偶爾出現(xiàn)的抽獎券外,還有挑戰(zhàn)成功后固定結(jié)算的一百熟練度。
“所以,我在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