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憶少年
可此事也該有個解釋,姜芷壯著膽子,走到距離少年兩步之遠(yuǎn),半磕巴道,“今日之事是個誤會,是我弟弟誤會你偷拿了他的金帶鉤?!?p> 所以,是那個人打傷了他?
少年劍眉緊皺,身上氣勢盡顯,斂著的雙眸閃過肅殺之氣,到底是將姜芷嚇得一顫。
果然,狼就是狼,改不了它嗜血的性子。
“這事的確是、我們誤會你了,合該補償你,我立即就喊他過來向你道歉?!?p> 姜芷指尖微顫,碗中的藥晃著,平日里嬌軟的嗓音,此刻也因為驚嚇變了調(diào)。
面前人的容貌逐漸與夢境重逢,見識過他的殘暴手段,姜芷扶著墻,半步半步地朝后挪,逐漸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身上的這些傷,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夠了的,即便他是你的弟弟。”少年垂著眼眸,不辨喜怒,可威壓仍在。
離遠(yuǎn)些距離,姜芷這狂跳的心才平復(fù)下來,可少年嗓音乍起,連帶著姜芷的汗毛也跟著豎起。
每天都是火葬場,心臟支架少不了。
嗯?這些傷,姜芷回過神兒來,當(dāng)即否認(rèn)道,“你身上這些鞭傷,可與我們姐弟無關(guān)?!?p> “可我記得,我是被你弟弟帶的人給打了,不是他們弄得又會是誰?”少年眼神迷茫,似乎是在努力回憶著什么。
嘶——
頭痛欲裂,腦海中模糊的場景一閃而過,他想要抓住什么,換來的卻是腦殼的陣痛。
少年抱著頭蜷縮在床邊,臉色一片蒼白,緊咬著嘴唇,疼得直哼唧。
現(xiàn)在的他,可真是個小可憐。
見他疼得厲害,姜芷試探性的踏出了第一步,主動靠近著這個還未長成的大魔王。
之前父親每每讀書犯頭疼了,母親便會按壓著他的太陽穴,也不知這法子好不好使。
可一看到少年緊閉著雙眸,以及額角冒出的汗珠,姜芷于心不忍。
鼻尖傳來幽香,少年的頭痛逐漸平息,雙眸濕潤,瀲滟晴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姜芷。
“好些了嗎?”姜芷不確定的問道。
由于衣袖的遮擋,姜芷并沒有發(fā)覺少年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的貪戀。
身下少年的呼吸聲趨于平靜,臉色也好了許多。
他好像是誤會她了。
似是犯了錯的小孩,少年掰扯著手指,垂首歉意道,“對不起,之前發(fā)生的事情我都記不清了,所以,我以為這身傷是你弟弟弄得。”
姜芷手中動作微滯,瞳孔緊縮。
他居然在向她道歉!
姜芷不可置信,這待遇,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可他說他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姜芷秀眉皺起,不確定的問道,
“你、你莫不是失憶了?”
少年睜著小鹿般清澈的雙眼,歪著頭認(rèn)真地想了好一會兒,這才點頭。
這一點,與夢境中有所出入。
難道夢中的他一直都是失憶的?可若是失憶又怎么認(rèn)出她來?
姜芷蹙著眉,到底還是沒想明白,罷了,日后好好待他就是了。
視線落在他脖頸的傷口,姜芷端過藥來,示意他喝。
少年搖頭,身子往后退著,對著那碗黑乎乎的藥,如臨大敵。
“不苦的?!?p> 少年依舊搖頭,十分抵觸,
“那我喝給你看?!?p> 姜芷抿了一口,神色如常,又將藥碗推給他。
狐疑的瞥了一眼湯藥,少年還是不自覺地厭惡這種味道。
看著面前猶豫不決的人,姜芷恍然大悟道,“我忘記這碗我喝過了,我再去讓人給你熬一碗?!?p> 剛要轉(zhuǎn)身,姜芷卻被攔了下來。
少年急于解釋,面頰染紅,擺手道,“我不是嫌棄你的。”如泄了氣的皮球,少年攤著肩膀,輕聲道,“我就是不喜歡這個味道。”
真是跟她那個弟弟一樣,姜芷揉了揉少年的發(fā)頂,少了些懼意。
似是怕她反悔般,少年奪走姜芷手中的藥碗,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個干凈。
湯藥下肚,少年精致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模樣有些滑稽。
姜芷伸手將蜜餞塞在他的嘴里,眉眼彎彎,唇角泛著計謀得逞的笑意。
如三月挑花,湖冰乍開,少年愣神,連嘴里嚼著的蜜餞都失了滋味。
“你騙我,這藥明明就很苦?!鄙倌晡桶汀?p> 雖然她笑起來很好看,可不能掩蓋她欺騙自己的事實。
“我自幼味覺就不太靈敏,那碗藥對于我來說確實不苦,所以,算不得是騙你?!苯平忉尩?,眸中掠過狡黠。
誰讓你在夢里可勁兒的欺負(fù)我,君子報仇,可是十年不晚。
“對了,你可還記得你的名字?”姜芷不著痕跡的轉(zhuǎn)移著話題。
夢中,她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姓名,唯一烙印在腦海中的,就是他那雙眸子和狠辣的手段。
可也不能沒個名字喊著吧。
少年低垂著眸子,有些蔫蔫的,方才一閃而過的字,他沒記得下來。
落了一身的傷,又到了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他也是不安的吧。
姜芷拿出懷中的玉佩,攤至掌心,“或許你看見它,就能想起些什么了?!?p> 如鷹隼般的視線鎖在玉佩上,少年的腦海中閃過一道聲音,“綏綏兮其有文章也,熙熙兮其樂人之臧也。綏有安定平安之意,愿他一生順?biāo)?,這玉配得上他?!?p> 少年拉過她的掌心,一字一畫,十分認(rèn)真。
“是綏字,那姓呢?”掌心有些癢,少年指腹和虎口上都是厚繭。
少年搖了搖頭,半垂著的雙眸,落寞道,“記不清了?!?p> 姓氏對他來說,好像并不重要。
悄悄伸出掌心,姜芷剛要揉揉少年的發(fā)頂,卻猛然對上一雙干凈水潤的眼眸。
手中動作頓在半空中,姜芷有些尷尬,“記不清沒關(guān)系,要不你先跟我姓,等恢復(fù)了記憶再改過來。”
總是單字叫他,也挺不方便的。
少年將腦袋拱在姜芷的掌心,蹭了蹭,身子半靠著她的肩膀,神色安詳,毫無攻擊力。
“都聽你的?!弊笥也贿^一個姓而已,況且能夠跟她在一起,他很開心。
“以后你就叫姜綏,我過會兒去求父親將你加到族譜里?!?p> 這樣,他就算是姜家人了。
對姜家來說,是重保障,也是姜芷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