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景順著它們指引的方向看去,在教堂的最里側(cè),擺放著的不是任何教派的神明。
在原本應(yīng)該擺放神像的地方,豎起了一堆肉質(zhì),緊緊包裹纏繞著女孩兒的下半身,白祈的左手被類似血管一般的東西捆縛住,吊起在半空。
周望景連忙上前,卻跌倒在地面。
由于身上這些類似于貝希摩斯胃液的東西,他已經(jīng)幾乎感覺不到疼痛,甚至忘記了自己的雙腿早就被貝希摩斯給弄斷了。
于是他只能艱難的爬向女孩兒,這樣的過程大概花了他數(shù)分鐘的時間,他才終于能看清楚白祈此刻的全貌。
白祈此刻全身上下都是類似的東西,背后一根根血管延伸至看不見的黑暗之中。
白祈就是容器,也是貝希摩斯的心臟。
“白祈,白祈!醒一醒!醒一醒白祈!”周望景看著眼前的狀況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當(dāng)機立斷的切斷這些血管和肉質(zhì),畢竟這些東西和她的身體鏈接在了一起,誰也不知道到底切斷之后會不會傷到她自己。
她的臉半邊被紅色的肉質(zhì)和細長血管鏈接,但此刻她緊閉著雙眼,眼角隱約有淚痕,讓周望景無比的心疼,他伸出手為她輕輕擦拭,卻在接近后聽到了輕微的夢囈。
于是他附上耳朵,聽清楚白祈無意識的呢喃,卻讓他沉默了。
“我不想,不想這樣做的?!?p> “所有人,都遭受了不幸,因為我?!?p> “哥哥,不要討厭我···殺了我吧。”她輕聲說道。
他知道為什么她會這么說,雖然她如今是這副樣子,但作為和貝希摩斯一體的她,一定對外界發(fā)生的事情非常的清楚。
那些畫面對她來說,無疑是難以醒來的噩夢。
周望景默然了,微微低下頭,而后不再猶豫,伸出手抓住了女孩兒垂落的那只小手。
是他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在最需要牽著自己的手的時候,卻只能孤軍奮戰(zhàn)。
“我算什么哥哥呀?”周望景自嘲道。
似乎是感受到了手心的溫度,白祈神情微微松弛了下來,又過了幾分鐘,女孩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周望景大喜過望,卻刻意的挺起身體,將斷去的雙腿隱藏在肉質(zhì)地面的凹槽中。
女孩兒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看到眼前的周望景,隨即露出了一副蒼白驚恐的表情。
她猛的想要抽回手,但周望景的手卻是緊緊的握住了她的小手,任由她怎么掙扎,卻都絲毫不肯放開。
“喂喂,這是什么表情,見到自己的哥哥怎么跟見到鬼了一樣?!敝芡懊髦蕟枺Z氣故作輕松的問道,但感受到女孩兒的掙扎,他感到無比的心疼和愧疚。
她的力氣原本比他大得多的,而如今她虛弱到甚至掙脫不開自己的手。
他也知道她在因為什么而抗拒著自己。
“你不要看我···你別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卑灼碓囍昧硗庖恢皇终谧∽约旱哪樅蜕眢w,卻馬上發(fā)現(xiàn)自己小小的手掌根本做不到,于是她反手伸手就要捂住周望景的眼睛。
“我不,我就要看?!敝芡昂脷庥趾眯Φ谋荛_,心想這丫頭還算有點急智,一邊躲著她的手,一邊看著她,一邊又用盡量平常語氣的輕聲說。
就好像以往鬧別扭的時候,自己和她犟嘴一樣。
而也因為躲避的動作稍微劇烈了點,失去雙腿的周望景直直的倒在了一旁。
“你很煩!你轉(zhuǎn)過去,求你了,哥哥,我,我不想被你···”她說著說著,卻發(fā)現(xiàn)周望景已經(jīng)失力的倒在了一邊。
她詫異的看向周望景,這才注意到對方斷去的雙腿,和教堂幽暗紅光后細碎的傷口。
“哥哥···你怎么,你的雙腿···”白祈看了看手中的血,又看向周望景顫抖著哭腔說,眼淚簌簌的就滑落了下來,她想要上前,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些血管和肉質(zhì)的纏繞下,根本沒有辦法挪動一點距離。
“哥哥,你怎么會···”而這話還沒說完,一個溫暖的懷抱包裹了她。
“說什么傻話,你可是我的妹妹,哪怕你變成我最害怕的白蘿卜炒飯,你也還是我的妹妹?!敝芡爸苯酉肼舆^這個話題,他挺起身,緊緊的抱著白祈,一只手摟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揉弄她的頭發(fā)。
女孩兒呆呆的聽著這些話,盡全力壓低自己的身體,讓周望景抱著自己的動作,不會那么累。
“周望景,你真是個白癡!你為什么要出現(xiàn)在這里,為什么還變成這副樣子!”白祈搖著頭哭道:“你就這么喜歡看我哭嗎?為什么不能在外面好好的···”
“好好好,我的錯,我道歉。”
“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p> “笨蛋,我這不是得遵守跟你得約定,諾,這可不就是你視野可及的地方嗎?”周望景滿嘴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
“我沒有說包括這種時候···你難道不清楚這里是哪里嗎?”
“當(dāng)然清楚···我可是被它吃掉吞進來的?!敝芡安粺o隨意道。
“所以你怎么還笑得出···”白祈這下氣壞了,她完全想不明白周望景為什么這么不把自己的命當(dāng)回事。
“所以,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里?!敝芡皼]有等她說完,放開對她的擁抱,然后抓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認(rèn)真道認(rèn)真道。
白祈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么。
而下一刻她悶哼出聲,作為貝希摩斯的容器,她必須不斷提供給那些異常以養(yǎng)分和血液,這么久以來她早就已經(jīng)虛弱不堪。
但她卻不敢發(fā)出聲音,生怕周望景會擔(dān)心自己。
周望景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伸出手想要去掐斷這些血管,卻被白祈立刻阻止。
“不要去碰他們,哥哥,一旦你接觸他們,貝希摩斯就可能會鏈接上你的身體···我是欲肉教派創(chuàng)造出的容器,我身體的造血能力以及各方面恢復(fù)速度都遠超常人,但如果是你的話,可能根本堅持不了幾分鐘?!卑灼碚f,同時展露了一個自以為還算自然的笑容。
“已經(jīng)足夠了哥哥,我能在這里看到你,能在這里牽著你的手,已經(jīng)足夠了,接下來就想辦法出去···”白祈笑著說,而周望景的回答,卻讓她再次淚目。
“不夠?!敝芡俺谅暣驍?。
“牽手這種事情,等我們都出去了,十次,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也好···”周望景站起身,看著四周貝希摩斯的體內(nèi),以及那些異常詭譎的叫聲。
“我都滿足你?!?p> 說罷這些話,周望景轉(zhuǎn)過身,拿起手掌的深紅遺物,看向眼前的這些瑟瑟發(fā)抖的異常們。
“你們剛才不是想吃掉我嗎?”周望景問道。
而面對這問題,那些血紅色的身影開始劇烈的顫抖,他們感到了恐懼,他們不敢看想周望景手中的眼睛。
似乎不需要周望景開口,他們已經(jīng)明白了周望景的意思,開始瘋狂的向著四周的墻壁亂竄,他們沖撞著,尖叫著,為周望景挖掘著出口。
而這里可是貝希摩斯的體內(nèi),這深紅遺物灑出的紅光落在教堂中,紅色的斑紋開始散開,讓貝希摩斯發(fā)出無比痛苦的嘶吼聲。
“現(xiàn)在你們要么被我吃掉,要么就給我?guī)е灼黼x開這里!”周望景低吼道,而下一刻,他仿佛傾聽到了···一聲聲熟悉且駭人的嘶吼聲。
在他的眼前,一只蒼白色瘦骨嶙峋的手骨,刺穿了眼前的肉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