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席間氣氛的怪異,一桌子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飯,卻給人感覺少了絲團(tuán)圓的味道。桌上的菜大體可以分為三大派系,確切的說是按照廚房里人頭區(qū)分的,與地域菜系無關(guān)。
首先,顧大女王的山珍烹抄,食材均取自陳唐寨當(dāng)?shù)靥厣愄灵荒?、炒芽、磨粉、西芹、粉條以及散養(yǎng)的禽畜肉食等,在廚藝精湛的顧大女王親自操刀下,濃濃的地方風(fēng)味與地緣精粹濃縮在每一道菜中,讓李少楠垂涎欲滴。
其次,許若雅的南北混合派,包括鍋包肉、炸丸子這樣的北地特色,也有濃油赤醬為主的南方菜,總之深得劉大廚真?zhèn)?,若雅雖談不上出師了,但用心鉆研下,倒也能算得上廚藝拔群,似乎女神在廚藝上的天賦絲毫不亞于鋼琴。
這一手廚房實戰(zhàn),也給陳母留了些好印象,但,由于陳母立場堅定,始終站在顧菲這邊,所以對若雅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頂多從不咸不淡到偶爾搭句話的程度。
若雅也不覺委屈,只是在桌子下緊了緊陳墨的手,笑容依舊溫婉。
直到,偉岸的女人用纖白泛紅的手指,將剝好的新鮮河蝦放在若雅碗中,許大女神有些動容。
顧菲莞爾,笑容真誠、大氣,輕輕的開口道:“歡迎你的到來,我總還是陳墨的姐姐?!?p> 對這個家來說,顧菲確實還有著長女,長姐的身份,自然也有照顧弟媳的責(zé)任,畢竟若雅第一次來家做客,沒得到家人的認(rèn)可,其中的難過與心酸可想而知,這樣的若雅,她莫名的心疼,就算是愛屋及烏吧。
另一個原因,則是顧菲不屑于站主場優(yōu)勢,她有屬于自己的驕傲,就如曾經(jīng)義無反顧的選擇離開,沒有考慮家里任何勸阻與挽留一樣,她要回來,也不需要用家人的親情去責(zé)任綁架,說白了,自己種得果,再苦也要咽得下去。
若雅輕輕的點了下頭,神情明顯放松了不少,認(rèn)認(rèn)真真的回道:“謝謝你?!?p> 二人今天的第一次對話,威勢全無,反而多了些溫暖,尷尬的氛圍因此變得融洽了不少,這讓桌上的兩個男人同時松了口氣。
一家之主的陳母也難得來了興致,舉杯題詞:“還有幾小時就辭舊迎新了,2003年對于我們老陳家來說是不算太平的一年,好在,一家人都健健康康的走過來了,相信2004年只會更好?!闭f完,瞪了眼身旁的陳老漢。
正打著啞謎的父子倆,趕忙端起酒杯,配合著新年賀詞。酒是李少楠帶來的,82年的拉菲。這一頓飯,算上酒,足有幾十萬了,好在陳母不知道這其中的價值,否則別說新年賀詞,連話怕是都說不利索,非得將敗家兒子卸了腿不可。
“也歡迎遠(yuǎn)道而來的兩個丫頭,來了就是緣分,無論你們跟陳墨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我只希望在吃人不吐骨頭的都市,你們能互相幫襯著,在他為難的時候拉他一把...大娘不傻,看得出來,你們出身不凡,俺們農(nóng)村人沒法子比...每年的酸菜、自釀的葵珊酒、還有過年的豬,但凡不嫌棄,我當(dāng)閨女一樣,給你們都寄一份,每年這個家里的碗筷也會多準(zhǔn)備兩雙,?;丶易!标惸杆坪踝龌亓艘粋€慈祥的老母親,眼中真誠流轉(zhuǎn),這一席話聽得陳墨心口一陣灼熱,有些情緒如鯁在喉。
話閉,一桌子的大小女人,舉杯豪飲。
若雅也難得紅著脖子清了杯,顧菲酒量傍身,端酒的架勢頗有些貴族風(fēng)范,李少楠則是濃郁的江湖草莽氣息,插著蠻腰,低首揚眉間,就是一口悶,看得陳母又是好奇,又是心疼,這鄒是被社會毒打出來的。
陳墨老臉黑里透紅,幾十萬的紅酒,就這樣被幾個女人給糟蹋了。
陳老漢則是小口小口的品著,像是在細(xì)細(xì)咂摸高端紅酒的味道,半杯過后,沖著兒子揚了揚眉。
陳墨莞爾,剛想端起酒杯單獨敬懂酒的老爺子一杯,就見,陳老漢將剩下的半杯直接倒掉,又端起鐘愛的老白干,將空杯子滿上。
陳墨默默的放下酒杯,夾了顆酥炸丸子送入嘴中,連著口水將氣咽了下去。
若雅美眸詹亮,這是她新學(xué)的菜,為這頓年夜飯委實做了不少準(zhǔn)備,直到看到小男人以及桌子上的其他人,不時的光顧才算放下了心,嗯,中規(guī)中矩,不出彩也不出錯,就挺好。
相比若雅的局促不安,李少楠倒是放得很開,反正甩給家里的擋箭牌坐實了,她自是無所謂在陳墨地盤自己是個什么處境,何況過得還相當(dāng)開心,尤其,陳母為她夾了很多菜,這讓她難得有些羞怯,又很享受,一種久違的溫暖充斥心間。
桌上最后的菜系,出自陳忽悠的風(fēng)味特色,均來自前世經(jīng)典菜譜。
麻辣爆肚,醬爆魷魚,尤其是一鍋佛跳墻,委實讓逐漸熱起來的氛圍增了不少味蕾上的悅,尤其諾諾與暮光女之間,正搶著鍋里的湯勺,歡聲笑語不斷。
不知道為什么,李少楠很愿意與可愛的小胖丫較勁,她表達(dá)喜歡的方式向來與別人不同,甚至有些相反。
而天生聰慧的諾諾,恰恰是一個心思敏感,又懂得分享的丫頭,所以,對跟自己玩鬧又處處讓想讓的大姐姐,有著莫名的好感。
一頓冷清又熱鬧的年夜飯,一直吃到晚上8點,這個時間剛好每年一度的華國春晚開演,‘一家人‘,尤其是諾諾,興沖沖的回到堂屋,打開顧菲年前新買的電視,調(diào)試起來。
溫暖的大床上,被褥鋪好,只是鋪整之人似乎經(jīng)歷了番思考又無奈的放棄,僅是隨意的鋪疊開,看來臨睡前才能再行安排。
這個時候,陳唐寨各家各戶開始張燈結(jié)彩,鞭炮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直到夜空綻放的煙花,將遠(yuǎn)山染了七彩的顏色,像一幅幅綢幔正從天際飄灑下來,照亮整個陳唐寨,才是這里迎春的開場。
走門串巷的年俗將持續(xù)到午夜十二點,對‘年’這種兇獸,兩個世界大抵類似,但細(xì)微處還是有差異,這個世界的‘年’是一只怕孤單而尋人陪伴的善獸,只是它似乎不知道自己的溫柔囚禁對需要七情六欲的人類來說意味著什么。
此刻,顧菲,許若雅,李少楠,這三個風(fēng)情各異的女人,正興沖沖的跟著陳墨父子,在院中將鞭炮擺好,等待著老陳家開年爆竹迎春的第一刻,然后便是結(jié)伴尋村的年俗。
煙花,是今晚最亮的星辰,能照見這世界不可侵犯的散漫自由,也能照見每個人心底藏著的孤寂與清冷。
轉(zhuǎn)眼,陳墨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