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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環(huán)游

第一章:春揚

四季環(huán)游 武澤人 5135 2020-12-21 15:51:39

  不需要進食,不需要洗簌,甚至不需要上廁所,老喬現在已經開始真正正視他自己現在的存在了,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個精神的存在了,或者說是一種思維與意識的存在,老喬開始漸漸明白這一切,就好像包裹住他的思維的繭正在慢慢的被剝去,又好像,在他心中頑強不死的玫瑰花的花苞,正在開始慢慢地綻放,一瓣一瓣地綻放,即便知道生后會出現暴風雨,會出現電閃雷鳴,會烈日灼心,他仍然堅強地綻放,一瓣又一瓣。

  老喬深深吸了一口氣,這股氣從老喬的鼻腔,老喬的嘴巴,老喬的肺里,一直充斥到老喬的胸口,老喬的丹田。

  老喬慢慢轉過頭去,注視著窗外,他思索著,如果春天代表著一切的開始,新的開始,舊的開始,那么,就讓春,來為我唱出這開始的春天的序曲吧。

  窗外的綠色樹木快速劃過的殘影的景色突然變得稀疏起來,那綠逐漸由深綠變成了淺綠,然后,連淺綠都開始消失殆盡,只留下一片空曠的平原,那不是普通的空曠的平原,而是靠著蔚藍色花海而著名的藍色的阿爾斯平原,蔚藍色的花海全部都是由整個世界最珍惜的花朵納爾斯花朵構成的美的結晶,在那里,一個小男孩兒正在自由地奔跑著,他穿著黃白相間的短袖襯衣,紅色的小短褲,穿梭在與小男孩兒的胸膛并齊高的藍色納爾斯花叢中,前方,是小男孩兒的母親,父親,他們正安靜地坐在阿爾斯平原的一處小丘陵的丘頂上,微風拂過,丘陵上的藍色納爾斯花朵伴著它綠色的根莖在風中搖曳,像是一個個優(yōu)雅謙遜的舞者,在藍色的大地上展示他們曼妙輕盈的舞姿。

  小男孩從花叢中采摘了幾支帶著綠色根莖的納爾斯花,高興地朝他的父母跑去,就在小男孩兒快要跑到父母面前之時,他好像突然遺忘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似的,突然轉過身去呼喊“圖拉撒!你跑哪兒去了!圖——拉——撒!你——跑——哪——去——了!”,老喬看到這一幕,好似整個內心都轉瞬間充滿了喜悅與希望的跳動,他沒有察覺到,剛剛第一句“圖拉撒!你跑哪兒去了!”是從他自己的嘴巴當中蹦出來的,在最漆黑的地方,老喬心中的一點微光的精靈,好像從老喬思維當中的至高的純潔之地悄悄飄落下去,這只勇敢的,明亮的微光精靈,就那樣,率先飄到了老喬內心最漆黑的谷底。原來,只有真正善良的生命才可以做到這樣的勇敢和無畏。

  紅色的帕米爾恒星從伯納星的西方緩緩落下,由于伯納星的體積是地球的五倍,而距離它所在的星系帕米爾星系的恒星帕米爾恒星的距離比地球離太陽的距離更近,所以,在伯納星上看到的帕米爾恒星的日落,比地球上的日落更加壯觀,強烈的日落余暉穿透了厚厚的伯納星大氣層,將濃濃的伯納星云彩映照成了由遠而近的逐漸變橙的顏色,最遠處是金色的,再來,是橘黃色的,然后是橙色,最后,是那種帶著熱烈的紅色云朵的顏色,在這一家三口的頭頂的上方,是云朵的紅色與暗黑的宇宙的顏色相交映的深紫色,這一切的光景好似想要用自己在宇宙中那獨特的美麗來表達自己,對于自然,對于宇宙所費盡心思創(chuàng)造出來的生命的一種無限的敬意。

  就在喬呼喚圖拉撒的那一刻,一條棕褐色的臘腸狗,從花叢中跳躍了出來,撞在了喬的懷里,喬并沒有躲閃或者用手格擋,而是丟掉手中的納爾斯花,坐在地上,空出手來環(huán)抱著圖拉撒,好像要讓圖拉撒和自己的身體融為一體。喬將自己的臉埋在圖拉撒那不長但格外順滑的棕褐色短毛上,圖拉撒好像也感到格外的開心愉悅,在喬那小小的懷抱中打起滾來,然后又“騰~”地一下跳到了地上,拼命地揮舞著那一條短尾巴,歡快地望著喬,然后又頑皮的躲到花叢中去了。

  喬站起身來,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納爾斯花,繼續(xù)朝著父母的方向跑去了。

  這個場面和之前在午餐時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但是喬知道,這才是當時真正經歷的畫面,這才是當時喬真正想要看到的畫面,之前的畫面是在經歷了多年的社會的殘酷洗禮后經過了歲月不好的加工而形成的,而這里的畫面,才是真正在老喬的時光記憶里存在的最原始,最本質的畫面。

  圖拉撒在花叢中奔跑著,花叢將圖拉撒埋在下面,只能看到圖拉撒的小小的身影帶出的花叢間小小的間隙,而喬正在奔向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在那個小小的丘陵上對坐著,他們應該是坐在一張野營的毯子上,毯子被微風扶起,在風中輕輕的飄著,父母的中間好像擺了一個小小的野營籃子,在父母對坐著的地方,剛好是將要把太陽給完全遮擋住的丘陵的頂峰,在太陽被遮擋住的時候,喬的父母就變成了那之前畫面當中的黑影,但這對黑影給人的感覺不再是高大而遙遠,而是靜謐和安詳。

  喬迎著余暉,迎著逐漸消失的帕米爾恒星的光芒,朝著父親、母親、帕米爾恒星落下的時光的軌跡奔去,圖拉撒在旁邊嘻戲,時不時朝著喬跳躍起來,喬也嘻戲似得躲避開來,圖拉撒繼續(xù)跳躍,兩個不大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暉中,顯示出大自然中美好生命所展示的旺盛生命力。

  突然間,喬好像跑累了,逐漸放慢了自己的步伐,而圖拉撒也跳累了,遢出自己的舌頭,抬頭望著喬,在喬的身后搖著尾巴,跟隨著。一步,兩步,三步...

  喬逐漸接近自己的父母了,這個時候,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涌上心頭,那個留著一頭烏黑頭發(fā)的亞洲人,那個,身著天藍色短袖穿著灰色牛仔褲的,盤著一頭烏黑頭發(fā)的,有著一雙深似宇宙般神秘而優(yōu)雅的眼眸的亞洲人,那個在列車上稱自己為娜塔莎的女人,那個,和列車乘務員一模一樣的,不,應該說列車乘務員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就是喬的母親!

  她用纖細嬌嫩的手撫摸著幼年的喬的頭發(fā),在那輕輕的,慢慢的,柔柔的愛撫中,好似有幾片納爾斯花的花瓣從上面被撫落下來,在夕陽的余暉下,花瓣小小的黑色的影子,慢慢的,輕輕地,柔柔地飄落在丘陵的綠色草地上,而隨著花瓣逐漸飄落,綠色的草地,也被映照成了黃褐色的,好似時光的顏色。時光,那種古老而安詳的顏色。

  就在車窗外的喬被愛撫的那一瞬間,喬好像感到自己也被愛撫了一般,一種帶有力量與愛的撫摸,從自己花白的頭發(fā)間劃過去,老喬下意識的回過頭去,可是,在自己的身后什么也沒有,只有對面那空落落的乘客座位,和對面座位上那空無一物的水晶花瓶。

  喬有點失望,可是,他終于記起來了,自己的母親就是娜塔莎!是的,因為娜塔莎消失了,他想要見到娜塔莎,所以他才能夠見到娜塔莎。

  他慢慢地轉過頭去,回眸望著那車窗外曠遠的阿爾斯平原和平原上方暗紫色的夜空,還有夾在藍色阿爾斯平原和暗紫色夜空下那好似回響了一整個世紀的烈紅色帕米爾恒星不散的光芒,感到內心好似也充溢著童年時那種永遠用不完的旺盛的生命力,那種從內心身處發(fā)出的,由內而外的真正的能夠給予人力量的生命力。在這生命力的充實下,他感到不孤獨,不孤單,不寂寞。

  然后,他好像聽見了什么聲音,那個聲音好像在說“你一定要記住,我和你的父親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去旅行,這次旅行是充滿了人類的理想和希望的旅行,這次旅行是人類開疆擴土的第二步,你要記住,我們永遠在你身邊,我們會一直在你的心中陪伴著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康快樂的成長,一定要活成爸爸媽媽心中驕傲的形象,等我們回來后,我會像這樣好好擁抱你的!”

  說完,娜塔莎就一個深情的擁抱,環(huán)繞住了喬整個的小小的身軀,這是喬感受過的最有力度,最讓人溫暖,最依依不舍的擁抱,最有愛的肉體。而這次擁抱間,娜塔莎好似要將她所有的體溫和力度都一口氣傳遞到喬的小小的身體上。

  “你能做到嗎?”

  “能!”喬用稚嫩的孩子的口音含糊不清地說道,在這樣年輕的回答中,一切,都是那么的充滿著希望,好似時光,在這樣的競爭中都會敗下陣來。

  幼年的喬那大大的眼睛,充溢著兒童那天真而勇敢的色彩“我會等你們回來的!”

  那邊好像傳來了一位年輕的,但卻深囈世事的母親,掙扎與糾結的抽泣聲“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帶著一顆明亮的內心,等下去,我們一定會像現在這樣帶著光輝回到你的面前的!”

  “嗯!”

  “喬,這里有個東西要送給你?!边@是喬的父親,約翰遜的聲音。約翰遜是個個子很高的棕色頭發(fā)喀什米爾人,喀什米爾人特有的健壯體格讓喬在他面前就像一個小不點;喀什米爾人有著湛綠色的眼珠,在陽光刺透棕褐色的濃密頭發(fā)后,這對湛綠的眼珠,顯出了綠色的希望之光。而未經精細修剪的濃密棕褐色八字胡,給人一種老好人的感覺,如果沒有猜錯,約翰遜應該有40歲了,但是那種充滿希望的眼神,無論在什么年齡段里,都會散發(fā)出他誘人的顏色,并且它會讓你覺得它能夠給予你無限的安全感。

  約翰遜從胸前取下了一個胡桃木質的小項鏈,這個項鏈的掛墜是一個簡單的長方形,就好像那個木門的形狀,而這個長方條形的掛墜上面雕了一朵玫瑰花,這朵玫瑰花在這樣小的小長方形中顯得格外的精致。玫瑰花的花瓣都是完好的,好似只要在這個長方形條中,整個玫瑰花就會永遠的定格在它最美麗的時候。

  “拿好它!這可是你媽媽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我戴了它已經有10年了,現在,我需要你來幫我好好保管它,一直要等到我們回來,你可以做到嗎?”約翰遜俯下身子,用那種充滿希望的泛著湛綠色光芒的眼神看著喬,嘴角微微上揚,帶著濃濃的棕褐色胡須向上揚起,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卡布奇諾咖啡一般的濃厚的親切感。

  “我會的!”喬自信的說到。

  “嗯,那我就放心啦!”約翰遜說完,好像眼睛笑成了兩道彎彎的曲線,將木掛墜項鏈重重地塞在了喬的手心里。

  而這時,動作一向干凈利落的娜塔莎已經用那個竹籃子收撿好了鋪在地上的毯子和還沒有吃完的東西,牽起了喬的小手,而約翰遜則站在喬的另外一邊,牽起了喬的另外一只小手,帶著喬,高高興興地朝小丘陵背后恒星落下的地方走去,圖拉撒跟在后面轉悠著,好似也在為玩累了以后能夠回到家中而感到高興。

  喬被父母牽著手,借著父母的手的力量奮力地跳躍著,朝前跳一下,朝后跳一下,父母亦借著這股子勁兒把喬一會兒往前甩,一會兒往后甩,喬發(fā)現自己已經騰空而起,索性不跳了,收起自己的雙腿,任父母將他在空中甩來甩去,約翰遜可能正在為自己有這么一個兒子而驕傲,沉浸在了與妻子和兒子幸福的漫步中,竟然激動地將兒子從娜塔莎手中奪過,舉著喬在阿爾斯平原上盡情的旋轉,旋轉,旋轉...藍色的納爾斯花叢在這樣的旋轉中,與恒星金黃的光輝混雜在了一起,歲月在這樣金色的光輝的旋渦里流淌,好似都要被這金色與藍色交雜的旋窩給定格住了。

  誰知,一個不經意間,約翰遜居然被什么東西絆倒,仰面躺在了花叢中,高大強壯的身軀將花叢壓出一個人形的印記,而喬還被他高舉在空中。父子倆對望著,父親透過兒子看到了遠處浩瀚深邃的宇宙,想當年,他就是被這樣一雙深邃的黑色眼眸給迷住的;兒子透過父親,看著父親泛著微微綠光的眼睛中倒射出的深不見底的宇宙,好似自己正在被時光緊緊地抓舉著,徜徉在世界最祥和安全的世界角落。微風拂過,湛藍色的花海中,這對父子倆在時光額角落徜徉著,父親是船,兒子是帆,他們在世界最和諧的地方,在時光最和諧的步伐里,在微風最溫柔的輕撫下,將要遨游到永恒。而旁邊,有著最美麗溫柔的母親,陪伴著,守護著他們,永遠,一直,守護著他們。

  回到家中,有一個讓喬淚不自禁的流下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那就是喬的外婆——尼亞。尼亞準備好了晚餐,非常簡單的晚餐,一盤有四個球的土豆泥燴蘿卜,五片面包,四塊煎小牛肉里脊,配上幾顆綠色小花椰菜,還有一大扎鮮榨橙汁。這就是他們簡單的晚餐。

  “快吃吧,喬,你要快快長大!快快成個男子漢!,這樣,5年后,你的父母就可以放心的去幫助人類探索宇宙啦!”外婆尼亞和善的說。

  尼亞是娜塔莎的母親,也是一個亞洲血統(tǒng)的女人,不太好的血統(tǒng)讓尼亞在58歲的現在就已經開始有點駝背,但是從她走路的姿勢就可以看出來,尼亞是一個典型的堅強亞洲婦女,她在雷明頓鎮(zhèn)一直是大家眼中的婦女形象的標桿,公會里組織什么活動都一定有她的指導和參與。

  “鎮(zhèn)委已經把文件發(fā)下來了吧,媽媽?”娜塔莎尊敬地問到。

  “是的,今天你們中午剛剛出去不久,張文遠那小子就把文件送過來了,定在伯納星歷2745年。”尼亞皺著眉頭,嘟著嘴說到(不得不說尼亞是一個表情豐富的女人)。

  “既然五年后我們就要離開了,那我們現在必需要在后面的五年好好準備才行,這可是我們的榮耀呀,你說是不是,喬?”約翰遜拍了一下喬的小腦袋,喬小時候可不喜歡父親這樣拍他了,總是感覺沒輕沒重的,讓喬很是惱火,但是這個時候,晚餐的氛圍好像有些凝重,喬敏感的童心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就憋住了一股子氣,強硬著說“對,我為我的父母感到驕傲!”

  “誰說不是呢?這可是我們整個鎮(zhèn)上的驕傲呀!要知道,我們雷明頓鎮(zhèn)總共就只出了這兩個人才參加阿松森號計劃呢!”尼亞抬起了頭,那一瞬間,她的背居然都不駝了,感覺就像一個昂首挺胸的女兵。

  “那么,我們具體要怎么樣執(zhí)行我們的研究方案呢?要知道,我已經對比了87個類地行星的地形樣本了,但是其中只有89種地形和阿松森號的目標行星‘泰諾星’是匹配的。我想...”

  ......

  就在這樣的討論中,晚餐,便結束了。窗外,是風伴著落下的帕米爾恒星的余溫在夜空中搖曳,搖曳著,幾片被她卷落的樹葉,搖曳著,幾片被她揚起的花瓣,蓬松的Amanda樹樹葉,在春天夜晚的時候微微揚起,揚起,一片美麗無暇的童年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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