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寧略一思索,對身邊的小丫頭說道:“去院里找梔子姐姐,拿祖母賞我的那枝金釵過來吧!”
“如果要是我,把頭戴金釵做為接頭人的標志,那這支金釵必然不會選自己常戴的飾物,也就是說,這支金釵必須是我周圍的人從未見過的,接完頭之后必然會棄而不用,不會再讓我周圍的人再見到它?!?p> 趙望江的目光一下子銳利起來,重新打量起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來,只見她膚如凝脂,唇如花瓣,一雙晶亮的眸子,明凈清澈,卻閃著揶揄的意味,好象在說:“你這都想不明白,還抓什么細作?”
他的臉突然紅了,好在這時金釵已經取來了,他連忙移開眼光,仔細地端詳這支金釵來,這枝釵是由兩股簪子絞合在一起做成的,一枝做葉子造型,另一枝是個小蟲子,合股處有一顆貓眼,很適合小女孩戴,但做工略顯老派,一看就是傳下來的老物,做為接頭的標志,確實不太合適。
他一時無語,看來確實是他們把人搞錯了,接頭用的金釵應該是最普通不起眼的才是。
可是剛才怎么回事,她害怕地哭鬧是嚇他嘍,故意讓他下不了臺?這個促狹的小丫頭!
“國公爺,你們在我家門外蹲守那么多天,可有什么收獲?”
趙望江腹誹道,“這不是明知故問,要有收獲我會登堂入室嗎?”
一旁做了好久背景的崔四爺出來說話了:“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國公爺還是先去忙公事吧!下次有機會再請您喝茶!”
“崔大人且慢,我看令妹天資聰慧過人,我還想請教一二,還請方便一下,本公感激不盡!”
“嗨,還來勁兒了,真把我當大羅神仙,有求必應了,算了,看在你們在我家門口白蹲那么多天的份上,我且看看你還有什么幺蛾子!”崔寧暗想。
“國公爺客氣了,也不知我這一介弱女子,能幫上您什么忙,您且道來!”
崔寧趕在自己大哥開口之前說道,也許,她的內心深處也是不希望埋沒自己在后世學到的一身才學的。
不知怎的,一旁的崔四爺突然有點不認識自己的幼妹了,這還是他一直羞于人前說話的小妹嗎?也許是分別的幾年發(fā)生了太多事情?
趙望江拿出一張薄紙,五寸見方,遞了過來,說道:“請五小姐看看這張紙有何玄機?”
他沒好意思說,自己研究這張紙已有十日十夜,不得其解。
崔寧拿著這張紙用手指一捏,紙張比正常的細紙薄,原來上面寫著一首元稹的《離思》:
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叢懶回顧,
半緣修道半緣君。
崔寧笑道:“好一首情詩,就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也是女兒家和情郎不可說之事,這是那個小丫頭塞給我的吧?這是國公爺那日趁我昏迷,從我袖子里拿走的吧!”
說話間,趙望江又收到那位大哥的一記眼刀,還好,這位崔四爺?shù)淖⒁饬σ脖贿@首情詩吸引過去了。
“這首詩歌里面有何玄機嗎?”
崔寧慢慢說道:“你們不用研究這首詩了,既不藏頭也不露尾,那樣太明顯,拆字減字也不可能,那些瓦剌人中做細作的,文字功夫也沒有這么高,日常傳遞情報不會那么費事的,問題應該在這張紙上,你們有沒有聞到紙上有沒有什么氣味?”
指揮使大人接過紙,放在鼻子邊聞了聞。
“是牛奶的氣味!”
他叫了起來,他曾多次喬裝深入到北人草原上刺探信息,對草原上日常最常見的飲食十分熟悉。
崔寧笑道:“正是,芳草,去廚房取一些草灰來!”
一時,下人將草灰送來,崔寧把它傾倒在紙張的背面,全部覆蓋上,少頃,倒掉草灰,只見紙上顯出字跡和圖樣,崔四爺忙取來白紙臨摹下來,眾人湊上去一看,竟是兵部的邊境布防圖,用非常細的線條勾勒出來,是十幾個要塞的分布圖,標有方位和彼此距離,內容不多但很關鍵。
趙望江嚇出一身冷汗,如果這張圖傳遞出去,對大周的危害將無法想象。
他望著這個笑吟吟的小姑娘,已經吃驚地說不出話來,崔四爺更是瞪著自己的妹妹說道:“小妹,你是怎么知道在白紙上用牛奶寫字后用草灰可以現(xiàn)出的?”
五娘早就準備好了答案,答道:
“大哥你忘了,我們小時候讀到的一本古今奇聞筆記上寫的呀!”
崔明舉嘆服道:“這是你自己在哪里看到的吧,我是不記得有這么一本書!”
他自幼勤學應試之道,哪有時間涉獵閑書,不過他小妹自幼酷愛看閑書,是家里人都知道的。其實真實的情況是,后世的崔五娘也愛看閑書,這是她在家中的藏書樓中找到的一本先人筆記中看到的。
現(xiàn)在看來,敵方的細作是把崔五娘認作是接頭人,可能是皇城司衙門的人埋伏時已被發(fā)現(xiàn),敵人倉促之間來不及確認崔五娘的身份,恰好她戴著鳳釵,出現(xiàn)在這個地點,便將紙條塞給她,然后逃之夭夭。
現(xiàn)在已經確認崔五娘不是敵方細作,即使她是,她唯一可能的指使人崔四爺就站在面前,這么一個護妹狂魔,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的妹妹去干接頭取情報的事兒。
到了這里,線索就此斷了,他到哪里去查這個潛伏在大周竊取布防圖的細作呢?
一時之間,他沉默下來,劍眉微蹙,房間中也無人再開口,氣氛有點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