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是個健談之人,早已卸下了雙肩的一擔柴火,取過腰間的水壺喝了幾口,又開口:“公子從這看過去,覺得眼前山脈如何?”
月魚盯了一會兒。
一座魚型山脈坐落于丘陵田道上,蒼翠茂密的樹叢將山脈染成了一片碧綠景色,在兩側梯田丘陵映襯下,宛如一條活魚迎上呈沖擊之勢。
田道下方是一片內(nèi)湖,與山脈,梯田呈三脈相連。
遠觀處于三角鼎立之氣象,確實像一條翹首上岸的錦鯉。
霧氣越來越濃,
遠處的梯田已經(jīng)逐漸被淹沒,一片片騰騰縈繞的霧氣開始緩緩爬上山脈,恰似這條“活魚”迎浪而上,直沖云霄。
“像一只魚兒要上岸,就要沖上云霄了”。
樵夫激動連連,數(shù)聲贊嘆道:“公子命定不凡,命定不凡吶!”
小蝦米搶先疑問:“老鄉(xiāng),您這話何解?”
樵夫一臉高深:“此地名為錦鯉灘,初次面見這錦鯉灘之人,大多都只能看出這山形大約像條魚,卻極少有人能看出這錦鯉上岸之勢,能看出這山相之人,皆有一雙慧眼,正所謂慧眼識珠,這小公子不簡單吶”。
領著三人又往前走了幾步,得見這山腳處立著一塊破舊的石碑,久經(jīng)風雨的洗禮早已看不清此碑上的字,幾處模糊的痕跡上似乎還能隱約可見當初刻碑之人的筆鋒精髓。
樵夫見他們開始打量著這塊石碑,說道:“這石碑呀,最早是有撰文的,刻著這座山的來歷得名,經(jīng)過數(shù)載風霜雨水的打磨,如今倒是見不得字了,也只有我們世代住這兒的人才知道這山的傳聞來歷”。
“相傳這山可是盛負靈氣的,若有人看出這錦鯉上岸之勢,此人命格必定不凡,就如同這上岸錦鯉,跨過龍門化身為龍”。
走到月魚身邊,摸了摸本就不長的胡須笑了起來:“公子,您前程不可估量??!”
“沒想到有身之年還能見到有人看出這錦鯉上岸之勢,實乃幸事,實乃幸事啊!”
三人又聽了樵夫叨叨絮絮許久,才得到他指點返回華山寺之路徑。
待樵夫挑著那擔木柴吱呀吱呀的離去后,月魚看著這樵夫的背影倒是出神了幾分。
突然小蝦米對著石碑尖叫:“公子,公子您快來看,這石碑底下有字,這字跡倒是有幾分眼熟,似乎是......”
月魚聞聲走到石碑處,看著原本被野草遮蓋的石碑此刻因被小蝦米掰開而顯露出的篆體,眼睛瞬間明亮起來。
這石碑上的撰文早已被雨水侵蝕的模糊不清,雖說這石碑底部被雜草遮擋可減少侵蝕程度,但觀這石碑的年限,這碑底上的撰文絕對不可能是曾經(jīng)留下的。
月魚蹲下身子在石碑上用手指觸摸了許久,終于露出喜色,心道:“沒錯,是師傅的手筆,而且是近期刻下的,看來師傅來過這里,且很有可能就在附近村落”。
順著石碑又往前走了幾步,從零零星星的枝葉橫生中,隱隱約約瞧見了遠處似乎有一處村落,只是今日已盡暮色,入村是不可能了。
歪著腦袋對著山林站立了許久,久到連身后有人順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也毫無察覺。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你這是要在此處生根了”。
突然的聲響讓月魚全身輕顫了一下,不是她膽子小,這家伙走路連一點聲響都沒有,突然出現(xiàn)在身旁,又身處山林之中,著實被他嚇了一跳。
皺著眉頭將腦袋慢慢轉向身旁,迎上他的目光,卻不想暮色下的這張臉也如此......這張臉除了冷了一點,確實不錯,月魚勾起嘴角內(nèi)心倒是贊嘆了一番。
回過身子看著他:“今日多謝公子一路護佑,我們主仆二人是為丟失的月魚符而來,不想?yún)s陪著您經(jīng)此一遭,倒也不是責怪之意,如今魚符被您隨從拾得,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我們主仆二人他日定當?shù)情T拜謝”。
冷夜寒還是一臉冷色的看著她,并未作答。
小蝦米忙走上前來附和:“我家公子最重情誼禮數(shù),您放心,我們改日一定登門拜謝的”。
三人站在山林中靜站了片刻,忽得山林中傳來了數(shù)聲鳴叫聲,小蝦米縮了縮脖子,環(huán)顧山林四周看了一圈,這林深處已經(jīng)全部黑了下來,此時若還不返回走,怕是又要迷失在這片山林暮色中了。
一雙小手在月魚的衣袖處拉了幾下,示意她此地不宜久留。
冷夜寒將主仆二人的一系列小動作看在眼里,轉過身便往樵夫所指方向走去。
月魚見他開始帶路,便也沉默跟了上去,三人一前一后的穿梭在這片茂林暮色中,莎莎作響的枯葉聲,七零八落的鳥鳴聲,讓原本寂靜的山林又多了幾分孤意。
月魚望著眼前開路的背影,甚是眼熟,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呢?
因得樵夫的指點,約莫半炷香后三人終究回到了華山寺山腳下,主仆二人的心終于松懈了下來。
忽見轉身欲走的冷面男,月魚忙喊住:“我的魚符”。
卻見冷面男頭也沒回,腳步也沒停下,只得其聲回:“三日后,申時到暗香閣取”。
然后便消失在一片暮色中。
主仆二人沿著山腳下石階往上走去,行至一半便遇見了尋她而來得袁叔,原來是月言差他來尋的,好在老夫人和月夫人今日簽文求得甚好,二人在了因大師處聽解了許久經(jīng)文,心中不免多了幾分禪意,只當她是貪玩游山玩水去了。
回到禪房已是暮色將臨,一身狼藉下便讓英姑姑打了幾桶熱水到禪房。
剛沐浴休整后,月言便敲門走了進來,看到月魚濕漉漉的頭發(fā)在這寒冬臘月下冒著白氣,連連責備她貪玩。
月魚今日奔走了一天,著實是累著了,在月言替她擦拭秀發(fā)的須臾間就沉沉睡了過去。
月言無奈的搖了搖頭,命人將她扶上了床榻,替她蓋好被褥,又命人在外屋火爐處多加了一些白碳,才輕輕替她掩上房門悄悄離去。
待房門緊閉后,月魚卻慢慢的睜開了雙眼,盯著帷帳長長輸了一口氣道:錦鯉灘,師傅,您真的會在那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