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一聲夸贊,亦如驚雷擲地,炸的滿堂考生怒視而來。
哪怕是方浪也是黑著臉,又來?有完沒完了?
還讓不讓人好好考試了?!
諸多考生怒視而來,看的那難以抑制情緒上頭的主考官亦是面皮子一抖。
草率了。
盡管氣氛有幾分尷尬。
不過,主考官面色不變,淡然處之,接著話鋒,繼續(xù)道:“好……了,剛才那位同考將不參與巡視監(jiān)察,大家好好考試,不得喧嘩!不的左顧右盼!”
說完,他便當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泰然自若,繼續(xù)巡查。
遠處,那位原本發(fā)聲被拉走的同考官員,癟了癟嘴,難怪你能當主考,不愧是老機靈鬼。
主考官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繞過了方浪的身邊,沒有再看方浪的題卷分毫。
盡管他很好奇方浪接下里的策問展開。
身為洛江貢院的主考官,他其實知道一點此次科考的內幕,這道策論題,乃是三皇子派系中的右相李浦一所提,宰輔呂太玄將其搬到了本次科考中來。
因為,單單就這個問題的討論,在朝中早已經引起了不小的爭執(zhí),重用異族,欲設各邊塞節(jié)度使,各自鎮(zhèn)壓邊塞妖闕。
當然,唐皇尚未對此說法有任何的回應。
主考官是反對派,他看到方浪的這個開題,感覺到了不同的意味,所以心中有些期待。
……
……
方浪回攏心神,繼續(xù)書寫。
他以此句開題,自然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畢竟,策問問題,由不得你當墻頭草,墻頭草往往是得分最低的。
盡管這是異世界,大唐天下并非前世大唐,但是,卻隱隱有相似之處,至少在這個制度上,似乎有些許的相同地方。
以異族修士掌管邊塞軍隊,并非不可行,只不過,一旦異族修士實力強盛,各地的異族將領以私心提拔異族將領,收攏異族,到時會形成一股風潮,使得朝廷外重內輕,甚至嚴重到會埋下“割據”的禍根。
大唐天下的情況或許會與前世大唐有所不同,但是亦是不得不防,正如他開篇所寫的那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無法保證異族修士勢大之后,不會存有二心,所以要注重制衡,制約。
主要是方浪覺得,大唐天下除了異族以外,還多了一個妖魔天下,而按教本上所說,大多數異族其實都遭受過妖魔天下的侵蝕,許多異族體內流淌著妖魔血脈。
所以這里面的問題就更復雜了,不僅僅只是異族和大唐的問題,而是兩座天下的問題!
方浪提筆流墨,洋洋灑灑,從各個方面論證說明。
時間流逝,這篇策論方浪倒是寫的很用心。
策問寫完,方浪稍作休整,繼續(xù)解答妖魔語的卷題,這份題目不難,方浪倒是答的不緊不慢。
當深秋的太陽,從地平線攀升至西斜,貢院內陸續(xù)有考生開始交卷,在官差的牽引下,走出了考場。
方浪亦是答完了妖魔語的最后一道題,反復檢查題卷之后,選擇交卷。
同考官員行至,掃了方浪一眼,上下檢查了方浪后,便收了卷子裝入特制的密封袋內。
方浪離開了貢院考場,走出靜音陣范圍外,雨打瓦礫聲、院外陪考者的嘈雜聲,爭先恐后的鉆入耳朵,倒是多了幾分人間煙火味。
文試算是結束了,方浪也不知道他的分數具體會是多少,不好預估,主要是策問題的分數算不準。
若是遇到評卷的考官欣賞他的回答,或許會給高分,若是不欣賞,分數或許會低些,不過他有自己的想法,又不是墻頭草回答,分數低也低不到哪里去。
走出貢院,外面嘈雜聲震天,隨著考生們相繼走出貢院考場,外面的陪考人員,皆是炸開了鍋,紛紛湊了過來。
諸多考生愁眉苦臉,有的考生更是跪地痛苦。
“好難啊,這次科考文試好難?。 ?p> “我把卷子都寫滿了,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寫的什么?!?p> “完鳥,完鳥,異族問題,我等如何作答,教習都沒有教啊……”
……
考生們很絕望,哀聲遍野。
一時間,陪考人員亦是紛紛色變,也為之愁眉苦臉。
方浪順著考生流走出貢院,恰好遇到了揚著頭,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我是天才”的強烈自信的柳不白。
柳不白很自信,也很開心。
主要是大唐科考,他覺得沒有誰能夠再帶他躺贏,少了躺贏的意志,他感覺自己念頭都通達,下筆如有神。
那股屬于天才的意氣,又重歸身心。
“浪子!考的如何?這次的文試出奇的難,詩賦題也就算了,特別是那策論,更難!難的一塌糊涂!不過我很自信,我這次金榜穩(wěn)了!”
柳不白看到方浪,自信無比。
方浪聞言,不由眉毛一挑:“哦?策論題你如何答解?”
兩人一邊行走,一邊開始探討策問題目。
柳不白嘴角一挑,揚起頭,笑道:“我自然是不贊同,泱泱大唐,何須仰仗異族,何故重用異族將士?是我大唐將士不夠強嗎?!我看提出這個理論和制度之人,簡直愚昧到頭!對自己一點自信沒有,對大唐一點自信都沒有!垃圾!”
方浪:“……”
你說的……真是簡單粗暴。
這回答,方浪也不知道考官會給你啥樣的評分。
方浪在擁堵的人群中,見到了被擠的宛若海草飄搖的老方。
與柳不白道別后,方浪找到老方,兩人擠出人群,乘坐馬車回了方府。
一回到府中,方浪便鉆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開始繼續(xù)修行,吸收靈晶靈氣,提升修為,備考明日武試。
……
……
三柄術陣盤旋的飛劍,撕裂了朦朧的秋意,在夜空中宛若流星劃過。
文試的洛江貢院總考官以及隨同的兩位分殿主考,駕馭飛劍,護送著洛江貢院考場的考生們的文試題卷朝著帝京長安飛速掠去。
長安城深夜亦是燈火通明,有不夜城之稱。
護送各地貢院考生答卷的飛劍,從長安城的四面八方飛馳而來,撕裂滿城煙雨,像是一朵遭受時光回溯內斂的綻放煙花。
萬劍歸長安,這亦是每次大唐天下舉辦科考,唯有在帝京長安城方能看到的盛況。
長安最大的酒樓,望月樓。
層層飛檐,雕欄玉砌,華貴而又奢靡。
秋雨綿綿,拍打著飛檐上的黑瓦,迸濺出朦朧的水霧。
望月樓的天字號包廂中,兩道人影臨欄桿而座,身前擺著棋盤,一邊對弈,一邊欣賞著那從大唐天下四面八方飛馳而至的飛劍。
“科考文試結束了?!?p> “今年的文試題目……可是非常的有意思呢?”
一人穿著華貴袍服,身上有一股難言的貴氣,與之對弈的是一位老人,微胖,留長須,瞇著的眼中,時時有精芒在閃著。
老人拈子,子落棋盤,微笑:“三皇子安排的事,早已經吩咐下去了,那個姓方的小家伙,亦是可憐,卷入了姜家的風波內,可謂是遭了無妄之災。”
貴氣難言的男子則是淡淡一笑:“這個方浪能殺林云,有點本事,這么有本事,自然得讓閱卷官好好盯一盯他的卷子,他若真有本事,自是可出頭?!?p> “科考畢竟是父皇定下的規(guī)矩,鐵律當頭,不敢造次,但提高一下文試審核的要求,亦是在規(guī)則之內,亦可讓更有真才實學的學子能夠脫穎而出,是我大唐之福?!?p> 老人捋須大笑:“三皇子說的對,臣覺得有理。”
“提高下審核標準,無傷大雅?!?p> 隨后,男子繼續(xù)與老人詳談。
方浪的事,只是不足掛心的小事,如何對付姜家,才是男子與老人詳談的大事。
三皇子淡笑,捻落一子,點在棋盤,眺望偌大的煙雨長安,瞳孔中倒映著無數飛劍流火。
……
……
大唐,禮部。
飛劍落下,術陣散去,一位位主考官員身穿官袍,行走而下,踏入封閉的宮闕之內,宮闕內燈火通明,諸多守候在即的閱卷考官,皆是準備就緒。
進行一陣地域分卷之后,便就著燈火,開始評閱科考文試卷題。
“鎖院,搜檢,監(jiān)察,糊名,考官回避!”
“不得交流,不得喧嘩!”
禮部總考官厲聲道。
隨后,宮闕朱紅大門緊閉,緊張的閱卷評卷便開始進行。
洛江貢院的考生題卷,亦是分發(fā)到了審考官手中,負責洛江貢院題卷的主審官上了年紀,但是眼神鋒銳,他奉右相之命,對洛江貢院的題卷以更加嚴苛的評卷標準來審閱。
對于主考官而言,這都不算什么,畢竟這種事情在科考閱卷中很常見,而且,這也不算違背規(guī)則,若是有真才實學,再嚴苛的閱卷,亦是能脫穎而出。
燈火悠悠,燭火跳動。
宮闕之內,桌案林立,卻是寂靜非常,只有翻閱卷紙的聲音如海浪波濤,綿綿不絕。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黑夜的東方微微泛起了魚肚白。
洛江貢院區(qū)域。
負責閱卷的考官,眉頭緊皺,喝了一口茶,一夜閱卷,讓他心神稍顯疲憊。
不過,因為奉主審之命,提高了審評標準,所以在這位考官眼中,很多游走在及格邊緣的卷子都被他刷下去了。
寫的都什么狗屁玩意!
詩賦題的主題都沒弄懂。
評姜武王?
口氣倒是不小,武王功過,亦是爾等稚嫩考生能評也?!
水平太差,刷!
詩不貼題,不取,不薦!
至于策問題,那就更是五花八門,有的時候,這位考官差點被氣的一口氣喘不上來。
又翻出一份卷子,開始評審,一題一題的審下去,背誦送分題,全對。
考官面無表情,這些送分題全對的也不是沒有。
隨后,視線落在了詩賦題上。
嗯?
從軍行?
這詩的切題角度,似乎有所不同,不再是評姜武王。
考官眉毛一挑,來興趣,繼續(xù)讀下去。
“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
“不破樓蘭終不還!”
考官念完,眼睛越睜越大,身軀都亦是在微微顫抖!
此詩之作,破開了他審了一夜題卷的陰霾,像是一柱光,投射在了他的心間!
他壓抑著激動情緒,繼續(xù)看下去,看完策問,整個面色坨紅,血液上頭,渾身顫抖不休!
就像是一大堆粗劣假酒中喝到了一口陳年老窖!
頓時這位考官便嗷的一嗓子!
“好!”
整個安靜的宮闕瞬間炸開回蕩,不少審考官被嚇的渾身哆嗦,喝茶的噴茶,握筆的掉筆。
而這位考官不管不顧,捧著卷子,梗紅了臉,瘋了似的望向主審。
嗷嗷直叫。
“薦!吾要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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