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扳著手指計算了一下,“今年天機(jī)閣八月十五開門,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抄近路一切順利的話還能趕得上,但這天機(jī)閣閣主極其怪異,每年都會開一次門,但不一定會讓人上去,實話實說,我當(dāng)年在的仙門的掌門想上去,使了渾身解數(shù),硬是未能得愿?!?p> “現(xiàn)在也只能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了,別無他法”,道長說罷嘆了一口氣,然后在馬丹青的書桌上取了帛和筆,蘸墨點畫,須臾一副地圖呈現(xiàn)出來,然后指著地圖給馬丹青講解了一番。
“山間小路,崎嶇難行,且虎豹兇獸出沒,兇險得緊,可有其他蹊徑?”豌豆先生看到地圖中的道路隱沒群山之間,山中多有兇獸出沒,為馬丹青行于此路的安危擔(dān)心。
“據(jù)我所知,這條路是最近的了,如果走官道了的話估計趕不上八月十五天機(jī)閣開門的日子了。”
“官道多久?”
“官道車馬眾多,行進(jìn)速度慢,順利的話,三個月吧,不順的話估計得四五個月”,道長想了一下說道。
豌豆先生滿臉憂郁,走近道太難走,且路途兇險,走官道的話又趕不上天機(jī)閣開門的日子,看著馬丹青現(xiàn)在老態(tài)龍鐘的狀況,估計也等不到明年天機(jī)閣開門。
豌豆先生讓書童陪著馬丹青一道,好在路上有個照應(yīng),馬丹青想到豌豆先生年事已高,需要人照應(yīng),拒絕了豌豆先生好意。
這些年對自己的照應(yīng)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現(xiàn)在自己已是十五歲的少年了,理該是自己照應(yīng)豌豆先生了,豌豆先生拗不過他,只好吩咐書童為他準(zhǔn)備了一大包干糧和一些衣物。
馬丹青簡單的收拾了一些行李,特別讓書童道鎮(zhèn)上買了油布把他花費十年心血的《萬花圖》進(jìn)行了層層包裹,生怕在路途之中受到風(fēng)吹雨打。
因為山間小路不能坐車,只能騎馬,鎮(zhèn)上車馬行老板得知后專門在馬上安裝了一把椅子,讓馬丹青坐在上面舒適一些。
經(jīng)過一天的準(zhǔn)備,一切妥當(dāng),第二天清晨,書童把馬丹青的行李都綁在馬背上,扶著馬丹青坐上馬背的椅子上。馬丹青看著比自己稍微“年輕”一點的豌豆先生,眼角有些濕潤,縱有感恩之千言萬語,此時盡在不言之中,在馬背上又給豌豆先生鞠了三個躬。
馬丹青拉了一下韁繩,馬會意的輕踏馬蹄,馬丹青不舍的回過頭來看了幾眼清幽的神麓書苑,此次離別不知今后何時能回?
鎮(zhèn)上的鄉(xiāng)親都知曉了馬丹青的事跡,昨天就有不少鄉(xiāng)親來看他,今天路兩邊站滿了人為他送行,男女老少都有,曾經(jīng)是他們眼中的災(zāi)星,此刻在他他們心目中是最偉大的英雄。
馬丹青獨自行走在山間小路上,路兩邊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和花草,微風(fēng)輕拂,芳香撲鼻,不時在林中傳來一些清脆的鳥鳴,清幽安靜。
十來天過去,馬丹青沒有遇到一個人,一路上也沒遇到兇獸之類的麻煩,不知不覺間已來到大山的深處。
大山深處樹木茂盛,路上都被樹冠遮蔽,看不到天空,正值夏季,走在路上倒感覺到清涼。
這天他正走著,突然林中傳來枯枝被踩斷啪啪的聲音,馬丹青四下里張望了一下,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他不由的緊張了起來,他朝著馬背上拍了一下,加快了行進(jìn)速度。
那踩斷枯枝啪啪的聲音也加快了,他感覺樹林里應(yīng)該有什么東西跟著自己,他再次四下看了一下,路邊的樹林茂密,里面的情況并不能看清楚,他停了下來,踩斷枯枝啪啪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他的心懸了起來,策馬前行,馬突然長嘶一聲像發(fā)了瘋私的向前飛奔而去,馬丹青立即抓緊馬背上行的座椅,差點摔落下來。
一聲虎嘯從身后響起,樹枝的折斷之聲從身邊的林子里傳來,他心想完了,還沒到神筆峰下就要為老虎果腹了,馬丹青只好緊緊的抓著馬背上的座椅不讓自己掉落下來。
馬背上的座椅那里經(jīng)得起這樣的顛簸,很快綁扎的繩索很快就散了,馬丹青摔落的下來,他趴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動,好在那只老虎看不上他這個瘦骨嶙峋的人,直接去追那匹馬去了。
等老虎走遠(yuǎn)了,馬丹青動了動,還好掉在路邊的一叢厚厚的草上,沒有受傷,他慢慢的坐了起來,撿起從馬背上抖落下來的行李,他檢查了一下,還好他的《萬花圖》還在。
他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步履蹣跚的走了約兩個時辰,是在是太累了,他坐在路邊休息,拿出干糧啃了起來,心想著靠自己這兩條腿,估計是趕不上天機(jī)閣開門的日子了,一切都是命,隨他去吧,想太多又有什么用呢?只能是徒增傷悲罷了。
吃著吃著,他突然停了下來,好像有人說話,他傾耳傾聽,沒錯,確實是有人說話,終于聽到人說話的聲音了,可能他們也是去神筆峰求天機(jī)閣的吧,這下好了可以和他們結(jié)伴而行。
他站了起來朝著來時的路上張望,并未發(fā)現(xiàn)人影。不對,他仔細(xì)一聽,聲音是從林子里傳過來的,不是路上,山道幽靜,林子里的人對話的聲音聽得很明晰,聽聲音是兩個年齡不大的少年,馬丹青向著聲音的方向仔細(xì)查看,并未看到人,讓他感到有些奇異,這深山老林的,方圓百里之內(nèi)應(yīng)該是沒有人家的,難道是常年在深山之中采藥或者采參人家?guī)г谏磉叺暮⒆樱?p> 他又坐了下來,繼續(xù)啃干糧,吃飽了繼續(xù)趕路。
“哎,任務(wù)又沒完成,回去又得一頓臭罵了”。
“你嘰嘰喳喳個啥呢?好不容易睡個好覺……又被你吵醒了?!?p> “睡睡睡,就知道睡,死懶豬?!?p> “呵,說我懶豬,你不也是只懶鳥?”
“比你這頭懶豬好,噓,好像有人?!?p> “這荒山野嶺的,哪有什么人,不要打擾我睡覺了?!?p> “懶豬,快起來看……”
“咦,還真是個人。”
“要不我們把他抓回去,今天的任務(wù)不就完成了,晚上有酒喝了,嘿嘿!”
“正解,動手。”
聽到這里,馬丹青心里一陣發(fā)毛,冷汗從脊梁直往外冒,這是遇到山匪了,身上不禁打了個寒顫,慌慌張張的爬了起來,邁動干癟的老腿向前小跑。
“等等…,你看,是個糟老頭子,這抓回去還不得被掌門一頓暴打,還要罰上三天不給吃飯?!?p> “管不了那么多了,抓個活的回去總比沒有好吧?!?p> “哎,還是不要沒事找事的好,掌門的脾氣你還能不知道?抓個吃干飯的還不如不抓呢?!?p> “也對,繼續(xù)睡覺?!?p> “懶豬、笨豬、肥豬……睡死你,還不起來去萬仙橋抓人去。”
……
嚇了一身冷汗的馬丹青放慢了腳步,還好他們嫌自己老,身上又沒有什么財帛,怕抓自己回去光吃飯不干活。
搶著走了幾步,老腿有些僵直,酸脹難忍。林子里安靜了下來,眨眼間就聽到樹林里傳來了豬的鼾聲。
艷陽高照,馬丹青孤獨的走在山間小道又累又渴,雖然一路上能聽見有嘩啦啦的流水之聲,可山高樹密,根本看不到河道和小溪。
轉(zhuǎn)過一道彎,渾濁的眼睛看到前面路邊隱約有一座茅草屋,馬丹青加快了腳步,走了幾天終于有人家了,趕緊過去討一杯水,順帶問個路,在這路上走了好幾天,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樹木,看不到周邊的情況,說不定走錯了都不知道。
馬丹青來到茅草屋子門口沒有看到人,又不好冒昧進(jìn)去,只好在門口喊道,“有人在家嗎?”連著喊了好幾聲都沒人應(yīng)答,可能是家里沒人,可門是敞開著的,他只好在茅草屋下的一片陰涼的地方席地而坐,休息一會。
“剛才可是你在喚我?”一個面目俊朗,身著一襲白衫的少年出現(xiàn)在馬丹青的面前。
馬丹青撐著茅草墻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路過貴府,討一杯水喝?!?p> 少年蹙眉打量一番馬丹青道,滿臉不高興道:“貴府?你沒看見是個茅草屋?”
馬丹青探頭看向茅屋內(nèi),陳設(shè)簡陋,與少年身著繡著花紋,潔白飄逸的服飾不相匹配,“公子穿著華貴,屋內(nèi)陳設(shè)與你穿著不相配,我想此地并不是你家……”
“當(dāng)然不是,都怪那個老妖精,非讓我來等人……”,少年不耐煩道。
眼前這個少年面目清秀身著華貴,說起話來如此蠻狠,想必是哪個山寨的少爺。他來此等人,莫非是山寨獲得消息有什么有錢人要路過此地,讓他提前探路?
不知對方底細(xì),自己還是不要暴露身份,盡快離開的好,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自己去找個小溪喝吧,“此地不是你家,想必也未燒水,叨擾公子了,告辭”,說罷欲轉(zhuǎn)身離開。
“等等”,少年說罷手一揮,一碗水出現(xiàn)在他手上,伸手向馬丹青遞了過來。
馬丹青驚疑之色立即爬滿了滿是皺紋的老臉,不敢伸手去接,嚇傻的渾濁的眼神傻傻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要還是不要?”少年趾高氣揚的不耐煩道。
馬丹青還是不敢去接,他不知道少年的底細(xì),不知道這水里有沒有毒,轉(zhuǎn)念一想,眼前這少年身手了得,揮手間就取來一碗清水,如要害自己,猶如捏死一只螞蟻,何必要在水中做手腳呢?
馬丹青伸手接過少年手中的水一飲而盡,打了個飽嗝,“謝謝公子!”
眼前這少年雖然說話態(tài)度不好,但還是給自己這個陌生老者打了水喝,應(yīng)該不是什么壞人,可能是因為家里要他到這荒山野嶺來等人不高興吧,他壯膽問道:“敢問公子,在此等什么人?”
“你去哪里?”少年沒有回答馬丹青,反問了一句。
“我去神筆峰”,少年語氣和緩了一些,馬丹青緊張的情緒也放松了一些。
“神筆峰?你是去天機(jī)閣嗎?”
馬丹青看了少年一眼,“是的,不知公子怎么稱呼?”
“我姓姬,你個老頭去天機(jī)閣作甚?”
“姬公子,聽說天機(jī)閣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還精通奇門遁甲之術(shù)……”
“你知道嗎?幾千年來有幾個人上了天機(jī)閣?”
馬丹青搖了搖頭,“我一介凡人,哪能知道,這天底之下每天不是都有人前往?”
“你還是別去了,山下那些擺攤的都是打著天機(jī)閣的旗號在騙人?!?p> 山下還有擺攤的?仙門不是很神圣的地方么?
“你這么一把年紀(jì),去天機(jī)閣作甚?”
“實不相瞞,我和你年紀(jì)相仿……”
“和我年紀(jì)相仿?年庚幾何?”
“十五”
“十五歲?未老先衰,你去天機(jī)閣是想詢問復(fù)原之法。”
馬丹青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失望,按這少年的說法,上天機(jī)閣是無望了。
終于來了,完成任務(wù)又可以逍遙自在去了,少年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你終于來了,讓我在這滿是蚊子的山上等了好幾天”。
“等我?”馬丹青滿臉皺紋的臉上看不出來疑惑的表情。
“沒錯,就是你了,我家那個老妖物要我來等個十五歲的老頭……”少年又埋怨起來他家的那個妖物起來,“哦,對了,我叫姬宸,你呢?你是怎么變成這副模樣?”
馬丹青頓了頓道,“我叫馬丹青,人家都說我是天上災(zāi)星下凡,給身邊的人帶來了很多的麻煩……”
馬丹青將他的身世清水鎮(zhèn)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姬宸點了點頭,確認(rèn)了此人就是自己要等的人。
姬宸是天機(jī)閣的少主,閣主讓他來這里來不是接馬丹青去天機(jī)閣,只是讓他把馬丹青送去仙門修行,他把馬丹青請到茅屋邊的涼亭中快要爛掉的桌子邊坐下,自己坐在馬丹青的對面。
“敢問公子,你家那老…為何讓你在此等我?又是如何知道我要來天機(jī)閣?而且還知道我要走這條路呢?”馬丹青滿臉疑問,把一連串的問題拋了出來。
“我乃天機(jī)閣少主,那老妖物就是閣主了”,姬宸沒有繞彎,直接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馬丹青點了點頭,所有問題都不用解釋了,因為天機(jī)閣本就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通曉奇門遁甲而聞名天下。
“你不用去天機(jī)閣了,老閣主都知道你的事情,讓我?guī)г捊o你,能讓你變回原來模樣有兩個方法,第一個是喝萬年參靈湯。第二個是去蜀山修仙,蜀山有一獨門仙術(shù)《和顏決》,修成會讓非正常衰老的容貌復(fù)原。萬年參靈,我天機(jī)閣都沒見過,別說你一介凡人了,所以你只能選擇第二條路,去蜀山修仙”。
“萬年參靈湯…修仙…”馬丹青皺眉小聲的念到,這豈不是兩條絕路嗎?萬年參靈天機(jī)閣都沒見過,自己一介凡人更是沒有一點可能得到了。到蜀山修仙,蜀山會收自己這個耄耋老人嗎?就算收了,估計還沒等自己修成那個可以復(fù)貌的仙術(shù)就已老死。
“我一耄耋老人,蜀山會收我為徒?況且蜀山乃仙山,以我目前狀況估計還未到蜀山已成干尸了”,馬丹青囁嚅道。
姬宸看著滿臉疑慮的馬丹青,挑眉笑道,“蜀山你當(dāng)然是去不了,在朝歌城外有個萬仙橋,那里常年有門派招收弟子,我家老妖物和蜀山說了,讓他們安排弟子去那里接引你。”
“據(jù)老人們說,朝歌城據(jù)此三千余里,未等我到估計已然客死他鄉(xiāng)了”,馬丹青輕嘆道。
“本少主自會送你一程,你且隨我出來”,說罷姬宸走出涼亭,風(fēng)度翩翩,馬丹青佝僂著身體踉蹌著跟在他身后。
姬宸右手并指,腳底立即升起一片云彩,霧氣騰騰,微笑著示意馬丹青上去,馬丹青滿是皺紋的臉上都看不清此時他驚異的表情。
他顫顫巍巍的抬腳上去,額,和平地一樣,他用腳跺了跺,真的和平地一樣,姬宸微笑著看著他,“你且站穩(wěn)了”,說罷云彩騰空而起,越過樹梢,瞬息之間已在空中。
高大參天的大樹和巍峨的山嵐盡在腳底,朵朵白云就在身邊,耳邊傳來呼呼的風(fēng)聲,馬丹青露出干癟微笑,伸出骷髏私的手去抓身邊如絮的白云,猶如棉花一樣柔軟,只是有些微涼。他回首望去,神筆峰高聳如筆桿入云,雖然此時自己在空中,還是看不到神筆峰的峰頂,依然被云霧環(huán)繞著。
一炷香時間,他們就來到了朝歌城外的萬仙橋,姬宸停了下來,懸在朝歌城的上空指著下面的萬仙橋道,“下面就是萬仙橋了,你且下去找蜀山派的接引弟子,拿著這個帖子,他們就會收你為徒,帶你回蜀山”,姬宸從懷中拿出一個金光閃閃的帖子遞給馬丹青。
說罷他雙手并指,他將馬丹青緩緩降落在萬仙橋頭后隨即消失在天際,一炷香時間就橫跨三千里,這速度讓馬丹青這些凡人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