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
再次見文行之,他告訴我寅桀給大司馬和上官太后說明掖庭之內(nèi)還有劉后,講的是:“朝堂之上,一日無君,朝堂之下,百官無首!”
霍光親自來見我,在掖庭的丙殿,“太子,誰也想不到,世事竟變遷得如此之快。”
“劉病已昨天還只是一個惹人厭惡的小混混,今天就是萬人推崇的皇太子,確實難以置信!”
霍光呵呵笑了兩聲,沒有說話。我問:“水仙,她還好嗎?”
“仙兒和我鬧氣,躲在屋里誰也不見,好幾天都沒有吃飯,我這才來請?zhí)尤駝袼?!?p> “與我無關(guān),我去有何用?”
“她是從上次你走后才變成現(xiàn)在這樣?!?p> “霍大人能力之大,怎么連自己女兒都沒轍?”
“我霍光在朝堂權(quán)壓文武官,走沙場斬殺敵寇!可在家里,面對至親,實在難以解決!”
“我不會去的?!焙芸?,我就會把霍光的罪惡暴露于世,如果再和霍水仙牽扯,只怕到時候?qū)λ睦⒕渭由睢?p> “你!就算你現(xiàn)在是太子,但本司馬可還是能制動你的!”
“怎么?”
“如果讓少府知道你這個皇太子就是他要找的劉慶華,你覺得自己還能活多久?”
我驚恐得心跳加速,“我沒有殺王珂。”
“他打傷孔廟里的乞丐,引誘你入火海,你活著能不殺他?”
“惡人!”我噴了他一臉,“都是你做的,王珂也是你殺的!”我拳頭緊握,真想此刻就將他送入萬劫不復(fù)。
他仰面似開懷地大笑好一陣,“你劉病已處心積慮要置我于不利,我是該早點除了你,可你怎能受我仙兒的真心!要不是她,我都親手宰了你多少回了!”
什么也沒說,我上前就甩出拳頭,迎面卻被他擋下,反手將我擰倒在地,我拼命扭頭只見他暴戾的雙眼,甚是熟悉得可怖,“你就是來暗殺我的人!”我嘶吼。
“沒錯,我是多次暗殺過你,可都被阻攔,現(xiàn)在,我正可以讓你命喪黃泉!”
他失去理智的模樣像極了撕扯獵物的猛獸,他一只手扣住我的喉嚨,就算我的雙手拼命將他的惡爪掙脫,可脖子還是感到極其的痛感和呼吸困難。
就在我兩眼模糊的時候,他突然放手了,我無力地?fù)涞乖诘?,劇烈呼吸起來,那一刻,我覺得劉病已是多么地弱小。
“只要你立仙兒為后,我可以留你的命,我們便是君臣,還是親家!”
我仍然在不停地痛苦呼吸,努力說到:“好……我答應(yīng)你。”
霍光哼笑一聲,說:“早點說,不就不受苦了嗎!太子!”
我抬頭看見他猛地將衣擺一甩,然后踱步走了出去,就算我咬牙切齒,也只是無用地恨著。
最終我登上了未央宮前殿的厚重臺階,低頭一看自己的一身華服,才知道劉病已最后是成了西漢的皇帝。
我遵從霍光的指示,第二日就立霍水仙為皇后,得以幸存。我不知道霍水仙對劉病已的情感是真是假,但明顯霍氏在皇室的根基更加蔓延。
一個明媚的晚上,我趁霍水仙沒在就悄悄潛入她的房間,本是打算去找她私下和霍光的交流書信,因為我曾看見她急匆匆在燒一封寫了字的信紙,我還總是覺得霍水仙在我身邊是為監(jiān)視。
可最后,我只在一個不大不小的黑木箱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一支弓弩和多支箭,每支箭的后尾都附有一根黑色的羽毛,根根黑羽讓我回想起那支插入許平君胸口的箭,我霎時明白它屬于這些,屬于霍水仙。
我不知道意外撞到什么運氣,好運,找到了殺許平君的兇手;壞運,霍水仙每天陪我說話,給我端茶送水,照顧我的悉心就像當(dāng)初韓姨一般,讓我感到溫暖和新馨,可她是殺許平君的罪人。
我合上箱子,把它放回原來的地方。離開后,我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關(guān)于這些所見所想,偶爾許清會來問我,我也只是閃詞躲句,一推再推。
就在我整理的證據(jù)離成功僅一步之遙的時候,霍光通過霍水仙的發(fā)現(xiàn)知道了我的計策,我無奈只得向寅桀求助。
那一個天昏地暗的深夜,連空氣都是窒息起人來,幾十分鐘的刀光劍影之下,寅桀手中的利劍刺穿了霍光的喉嚨,惡人得以懲治,大快人心。
天還沒亮,霍水仙就跑來我面前,她哭哭啼啼,問是不是我殺了他父親,為什么殺他父親。
我百般無奈,實話破口而出,“你當(dāng)真不知道你爹的謀逆之罪嗎?他要弒君吶!”
“你說什么?他是我爹,我們是夫妻,你怎么能這么說呢?”
“我們是夫妻,可是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對你,這夫妻只是一名罷,如果你真當(dāng)我是你夫,你現(xiàn)在就和我說明你房內(nèi)的箭弩是怎么回事?”我十分鎮(zhèn)定地說完話,看見她滿臉的驚愕。
“你怎么知道?”她愣愣地說。
我難以相信她就這樣承認(rèn)了,我緊閉雙眼,不想看到她此刻的模樣,還想著她純凈的相貌之下悠然的微笑。
“病已,我都是為了你,如果不是那一箭,死的不是許平君,就是你了呀!我不那樣做,難道要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嗎?”
“不,你不是為了我,是為了自己,為了當(dāng)上皇后,你得逞了,現(xiàn)在你開心了嗎!”我使勁握住她的胳膊。
她泣不成聲,“我……我真的……真的不是為了自己,我……我不知道怎么就成現(xiàn)在這樣。”
“你不知道?不知道會準(zhǔn)備箭弩守在掖庭?不知道會和你爹串通要置我于死地?”我忍不住怒斥她。
“我制止不了我爹,我準(zhǔn)備箭弩是為了保護(hù)你,我不想你受到傷害!”她的聲音幾近咆哮。
她再怎么說,我都不敢相信,她殺許平君是真,和霍光聯(lián)手是真,如果信她,恐怕就是她替父報仇了。
“我爹也只是被權(quán)力支配,被大司馬的職位支配,你怎么就硬要殺了他呢?”
“不殺他,他就得殺了我!”
她淚光閃爍,瞳孔里是我憤怒的面容,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淚,一下子笑出了聲,如此凄美,她就那樣悲泣著從我面前走開,離我遠(yuǎ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