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風輕輕吹著,一抹抹新綠點綴在枝頭,幾只小雀在枝上跳躍,藍色罩住了整片天空。
修仙界的天氣真心不錯。
楊初一默默感慨道。
今天是楊初一住在黃山宗的第四個日頭了
前天撿了個女孩后,楊初一便暫停了一些活動,有時候會看著天空發(fā)呆,有時候也會關注一下后者的恢復情況。
大多數(shù)時候,楊初一是處于修煉狀態(tài)的。
遭遇了楚登臨等人的為難后,楊初一漸漸明白了在這個修仙界,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權(quán)力地位都是附屬品而已。
修仙界是真實的啊,御劍之術是真實的,傷害也是真實的,他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做夢。
午夜夢醒,他也會驀然四顧,但倒映到眼簾的,除了山間的清風、幽冷的石門,空蕩蕩的四壁和靜悄悄的石室,別無其他。
很孤寂。很迷茫。很悵然。
沒有半點波瀾的生活,也沒有半點樂趣。
沒有手機,沒有嘴炮王者,沒有壓力,沒有專業(yè)課,沒有同學間的插科打諢,也沒有食堂打飯嚼餅的快樂。
這幾天王有財過來的次數(shù)很少。
一是為了防止張仲衡生疑,二是王有財最近的確比較忙。
聽說是參加宗門任務去了,也不知什么時候回來。
獨在異界做客,難免故土鄉(xiāng)思。
一個人的世界是最難熬的。
有些人抑郁就是因為在一個人的世界生活得太久。
楊初一不是一個健談的人,在異界也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很多日子都是在猜疑與提防中度過。
他覺得前世在地球看的小說都是騙人的。
誰第一次穿越或者重生,就能在短短的幾天內(nèi)適應陌生的新環(huán)境?而且是完全沒有一絲交際的世界。
狗屁。
都是狗屁。
內(nèi)心的孤獨,就像黎明前天際蔓延的第一道光。
從蔓延的第一刻起,孤獨就不可抑制了。
“去看看吧。”
“就算是勾心斗角,污蔑陷害,刀槍火海,我也甘之如飴。”
……
……
韓小荼療傷的地方是在主峰偏殿,此處原本是一座大壑,但自從被開派祖師看中后,便被構(gòu)造了一座偏殿。
也是在挖掘勘探當中,發(fā)掘出大壑內(nèi)一塊玉根,玉根接連地脈深處,暴露在地面的便是一張玉石,經(jīng)過風雨打磨和人工雕塑,漸漸的變成了一座玉床,玉質(zhì)柔和,散發(fā)暖意,對恢復元神識海有奇效,也是因了楊初一的懇求,韓小荼才能在此養(yǎng)傷。
楊初一時不時會來看望一下,今天也不例外。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么擔憂這個丫頭的安全,也許是內(nèi)疚,也許是無聊,也許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
當他的身影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整個偏殿還是空寂寂的,只有一張玉床和床上躺著的面如銀紙的少女。
少女的臉蛋精致無瑕,瓊鼻高聳,眉眼緊湊,櫻桃小嘴,只是柳眉微蹙,似乎籠罩著淡淡的憂愁。
初見還不知這孩子長得如此漂亮,如今經(jīng)過法術洗滌后,卻現(xiàn)出了令人動容的顏值。
以后長大后鐵定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正在思慮間,忽然,他面色一動,發(fā)覺門外似乎有人進來,不待那人反應,楊初一陡然出聲,“我看見你了,出來吧?!?p> 門口的倩影微微一滯,然后大大方方地走進,和熙的光線下,映照著來人白皙干凈的俏臉,正是黃信庭。
見黃信庭現(xiàn)身,楊初一眸光動了動,有些驚訝道:“三日已至,黃姑娘是來殺我的?”
黃信庭冷冷地望著他,沒有說話。
楊初一很快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她打不過我。
之前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說明一切。
別說是她,就算是整個黃山宗,都沒有幾個人能與他匹敵。
想到這里,他心中微安,看著對方不太友好的神情,道:“前日晚上,謝謝你幫我解圍。否則我就動手了!”
黃信庭面無表情,只是睨了一眼玉床上的韓小荼,“我找的是她,不是你。”
“你認識她?”楊初一顯得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他擔心后者對其不利。
黃信亭庭淡淡道:“整個黃山宗都認識她,除了你。”
“你想報仇?”
“她還不配!”
“你還是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優(yōu)越感?!睏畛跻坏??!拔液鋈挥X得,我前天說的話一點都沒錯?!?p> 黃信庭蹙眉,全身上下透著一股寒意。
楊初一嘴角露出一絲不屑,“她是你們找的替罪羊?”
黃信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長老會上,沒有一個人替涂慧長老說?!?p> “她卻突然闖了進來,主動承擔了所有罪責?!?p> “理由是,她害怕你會報復,所以先下手為強。”
說完,她將目光望向床上的韓小荼。
“這些屁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p> “這個道理很牽強?!秉S信庭突然說道,“說實話,我挺佩服她的。”
“當時?!秉S信庭目光復雜,“殿上所有人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看一個死人,可是她依然站在那里?!?p> 頓了頓,“傻乎乎地替涂慧長老說話?!?p> “但結(jié)果很慘?!睏畛跻荒抗馕⒗?,“我當初在想,無論是她,還是涂慧,都不過是你們門派高層的一枚隨時可棄的棋子罷了。”
“但我現(xiàn)在才明白,他們根本不是棋子,而是釘子,你們早就想要拔的釘子,我的事,不過是起到推波助瀾、借刀殺人的作用?!?p> 黃信庭微微抬頭,下巴挑著望向楊初一,似乎是驚訝于楊初一的話,但又帶著很淺的驕矜,“既然知道,就別做蠢事。”
她頓了頓,目光一瞬一瞬地看著他,“她跟你沒有關系,你沒必要替她擔這個風險,更沒必要替她出頭。”
聽到這句話,楊初一的第一反應就是呵呵兩聲,嘴里一句話脫口而出,“黃大好人派你來的?當說客?到了這個地步?”
連續(xù)三個短問,毫不掩飾的氣憤。
黃信庭嘴里說的她,想必就是那位在宗門地位極低、受到排擠的韓小荼。
楊初一曾想過韓小荼的處境,但沒想到竟到了人人厭棄、宗門不容的地步。
他以為頂多只是被人輕視、欺負而已,沒想到她的命在其他人眼里好像比草芥還輕。
人,怎么能比草芥還輕?
“她本不該存于世上,對門派不利,對我不利,對你也不利!”黃信庭眼里透著奇異。
她不明白如此簡單的問題,為什么楊初一就是理解不了。
不明白這么明顯的威脅,對方就是不肯就范。
不明白一個小小的丫鬟,楊初一為何情緒波動這么劇烈。
不明白大宗門的這個少年為什么到了這個年紀還依舊這么倔強,這么堅持。
可是她沒有耐心了。
她把話帶到了,任務也結(jié)束了。
她該走了。
轉(zhuǎn)身前,她認真地睨了楊初一一眼,眼神里很多東西。她不說話。
轉(zhuǎn)身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