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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流櫻

第十一章 櫻花此刻,開得正好

花落流櫻 夢飲山河 2266 2020-12-25 23:47:45

  了因寺作為皇家寺廟,無論是在規(guī)模,還是在建筑風格上,都和尋常的寺廟有所不同。

  從山門到千佛殿,共四進院落,山門的正門是一座面闊三間的單檐歇山頂建筑,安放在兩米高的磚臺上,左右配以硬山式側門和八字墻,整體配置高低相襯,十分氣派。

  門楣上,先帝親筆所提“了因寺”三個大字,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奪目。

  龍幽云,今日要去的地方,是四進院落中的一進——方丈室,也是了因和尚日常,所居住的地方。

  了因和尚,雖有方丈之實,但卻一直都以出家剃度時,在佛前許下的誓言為代號,用他的話說就是:“今生至此即為因,了卻因果方成緣,佛前叩首三千念,原是當年了因泉。”

  “施主,小僧只能帶你到這了,余下的路,就得勞煩施主,自己走了?!贝┻^法堂,形至方丈室門前時,前頭帶路的戒空走到門前后,隨即止住腳步,回過頭向龍幽云行了個佛禮。

  “既如此,就有勞小師傅了。”龍幽云雖有些詫異,但細一想這或許只是人家的規(guī)矩,也說不定,索性也沒在多問什么,肅穆的向戒空回了一禮后,也不再去看一旁戒空,伸手推門走了進去。

  雖說是方丈室,照理說總該有些特別之處才是,畢竟是方丈住的地方,但映入龍幽云眼簾的方丈室,卻也算得上是他這些年,所見過的,最特別的方丈室。

  整個方丈室,沒有多余的陳設,左右各有幾排放滿佛經(jīng)的書架,書架上的佛經(jīng)雖多,但卻絲毫沒有多余的塵土。

  雖飽經(jīng)歲月洗禮,但卻在保持著干燥的同時,卻沒有一般藏書閣中那種,帶著些古樸的怪味,相反反倒還有些,說不出來的,又像是陽光的味道。

  中堂,空出來的大塊區(qū)域,也只是簡單的擺了三張矮條桌,條桌上也是空無一物,沒有任何陳設,于是條桌前的黃色蒲團,便成了場上唯一的裝飾。

  “陸施主,請坐!”龍幽云正左顧右盼的四處打量,并對照著以前所去的寺廟,細細比對,不時點頭又搖頭之際,一位身著素衣袈裟的中年僧人,從龍幽云對面的書架后,赤腳走出。

  “啊,好?!睂τ诹艘蚝蜕?,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事,龍幽云表現(xiàn)得并沒有太過緊張,反而在了因和尚稱其為陸施主的時候,眼神中快速閃過一絲,一瞬即逝的欣喜。

  照著一旁,早已泡好一杯清茶,還冒著裊裊煙氣的條桌坐下,龍幽云先是端起茶杯,細細的淺嘗輒止后,隨即放下。

  這才,眼神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已然走到中間那張條桌上坐下的了因和尚,一改平日里的憨厚模樣,低聲嘆道:“本來說好,有生之年不在相擾大師,誰曾想過如大師當日所言,還望大師見諒。

  “施主言重了,自上次和施主相見直到今日,施主倒是比起從前來說,要困惑了不少?!绷艘蚝蜕?,和顏悅色的道。

  “本來無一物,奈何皇家之地多變遷,唯恐貽禍他人,自此特來向大師,在測上一卦?!鼻浦艘蚝蜕?,依舊還是幾年前見到時那樣,除了鬢角的細紋多了些,明亮的眼中越發(fā)彰顯睿智的同時,周身縈繞的氣質,也越發(fā)的與世無爭,心平氣和。

  “施主宅心仁厚,自是善果,只是當今即許未來之事,雖終將釋懷,但卻只會徒增無妄煩惱,還望施主三思。”了因和尚,明亮的眼中透露出睿智的光芒,似乎已然看透了一切,卻又在迷途中停下,規(guī)勸龍幽云于迷途之中,停下腳步,回頭是岸。

  “生在帝王家,自身早已不在是自身,先天下而自己的道理,幽云不是不明白,只是幽云心中太小,裝不下這蕓蕓眾生?!绷艘蚝蜕性捴械囊?guī)勸之意,雖十分隱晦,或在旁人聽來,還會有些勸退之意,但龍幽云在聽到了因和尚所說之言后,卻很清晰的明白了,其中的真義。

  “佛前三千載的因果,方才能造就一世的緣,此身不入地獄,又何能成就無上正果?”了因和尚淡淡的笑了笑,隨即不答反問的道,明亮睿智的眼神中,滿是平和。

  “王者之路,大多需殺伐果斷,自有帝王一怒,伏尸百萬之遙,幽云雖時常自詡才華橫溢,卻終究還是俗世之人,自不堪帝王之志?!甭犞艘蚝蜕械脑?,今日的龍幽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平日里堆在心里的那些只因無人訴說,無法訴說的痛苦,而時常飽受摧殘之苦的魔怔,卻在今日,猶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的,沒有絲毫顧忌的說了出來。

  隨著那些陰霾,在從口而出的那一刻,龍幽云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一直飽受壓抑的心中,竟然難得的浮上了些暢快,就連習慣了微笑的嘴角,也第一次在他沒控制的情形下,微微翹起了一絲弧度。

  “如此,施主可有答案?”自之前一言不發(fā),任由龍幽云沉淪的了因和尚,在龍幽云嘴角剛翹起的那一刻,低聲問道。

  “答案嗎?”龍幽云嘴中,低聲的嘀咕著,眼神中陷入了追憶,在那個晚上之前,一切都很美好,風和日麗,歲月靜好。

  但自從那一晚后,整個世界頓時陷入了一片風聲鶴唳之中,午夜之中的哀嚎,那絕望的眼神中,滿是對生的渴望。

  可他呢?一向自詡,天下之大無處不可去,天下之事,無處不可平的他。

  卻在那一晚,在那場人間地獄中,在那個早已在史冊中,消失的修羅地獄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力,第一次感受到了,原來死亡只是那么輕易的事,輕易得讓人可怕,輕易得前一秒還鮮活的和他打著招呼的生命,卻在下一刻,倒在血泊之中,生機全無。

  “知是紅塵事,莫道君前為,此身非彼身,當作如是觀!”就在龍幽云,即將陷入回憶的夢魘中,無法自拔,即將沉淪之際,伴隨著耳邊傳來的,醍醐灌頂般的彌彌佛音,剎那驚醒!

  “當下之事,非人之所為,非人之必為?!绷艘蚝蜕校袷窃趯ψ约赫f,又像是在對已然雙眼通紅,眼角亦有淚痕的龍幽云說。

  最后,在龍幽云有感而發(fā),低下頭去,見到身前茶杯邊沿上,還未來得及流入茶杯的清淚,流入茶杯時,了因和尚和藹的道:“茶雖苦澀,但只要心中尚有余甘,自當回甘香稠。”

  見龍幽云眼神中,越發(fā)疑惑,了因和尚,先是和藹的笑了笑,隨后在龍幽云,半知半解的神色中,大笑一聲后,暢快的道:

  “世人只道,高山之巔大紅袍,老衲倒是覺得,那云深不知處的一處櫻花樹,此刻開得正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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