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江南官田還有一個繞不開的環(huán)節(jié)，那就是祖制。大明蘇松重稅那是朱元璋惱火兩地百姓協(xié)助張士誠對抗他的軍隊，而進行的報復性懲罰。
“恂如！若是地方豪右聯(lián)合朝臣以違反祖制為由阻擾如何處置？”朱瞻基問周忱。
“陛下，祖制不過是他們用來獲利的借口，只要陛下能夠堅持，量他們也翻不起大浪來?！?p> 朱瞻基對這種皇帝一道圣旨就能解決問題的想法，根本就懶得去聽。若是皇帝的圣旨真那么管用，還有滅亡的王朝嗎？
土地問題是最敏感的問題，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沒有掌握絕對的力量的時候還是不去觸碰為好。
只要保證市場上糧價穩(wěn)定，百姓有穩(wěn)定收入來源，國家就是穩(wěn)定的。至于農(nóng)業(yè)稅收的流失，朱瞻基還真看不上這點錢。大明現(xiàn)在在冊的人口充其量五六千萬，平均每人耕種十畝地。大概也就是五六億畝土地，與后世十八億畝相差甚遠。
按照畝產(chǎn)一石的平均水平，十稅一的來征收賦稅充其量五六千萬石。事實上各親王宗室的王田，勛貴百官的祿田。士紳的免稅田，再加上隱戶投獻，朝廷能收上來的稅糧能有三千萬石就是高的。
這三千萬石糧食要負擔文武百官的俸祿，軍隊的口糧，還有修河修路等工程的開銷，一年到頭能剩下多少。就算加上鹽稅和其他雜稅，再多上一千萬石也就頂頭了。
這點錢糧就交給文官們安排去吧，全權放權給文官，朱瞻基只負責監(jiān)督，出了問題就別怪皇帝下狠手追責。
而朱瞻基自己則抓緊工商業(yè)與進出口貿(mào)易，通過工商業(yè)杠桿撬動現(xiàn)有的土地制度。
召見的最后時刻，朱瞻基對三人說道：“今天在乾清宮的話你們都給朕爛到肚子里，若是讓朕查到你們管不住自己的嘴，你們就等著天牢過下半輩子吧！”
三人心中一凜，這是很嚴重的警告了，他們相信朱瞻基絕對會下狠手的。今天的話題哪一樣拿出去都會引起恐慌，皇帝肯定會擔心泄密出去。
有些事情悄悄做了，等到被人發(fā)覺時已經(jīng)是形成規(guī)模，培養(yǎng)起了大量的新的受益者，舊的得利者再想反對就要試試新的受益者的反撲。
兩天后，一條震動朝野的消息登上了邸報，原左都御史劉觀因貪腐被受命查處貪腐的御史于謙查處。因其認罪態(tài)度良好，并主動交出了非法所得，皇帝一道旨意：全家流放南洋舊港宣慰司，去舊港做承宣布政使！
什么時候舊港升為省了，群臣有些懵圈。那里有多少我大明百姓啊，能湊夠一個集鎮(zhèn)的人丁嗎？
甚至有人腦補，新君為了照顧高官的面子，將流放故意說成了貶謫。新君與大行皇帝一樣仁慈啊！
伴隨著劉觀的倒臺，一個年輕的官員出現(xiàn)在了世人的面前，于謙通過查辦自己的最高頂頭上司一戰(zhàn)成名。
這并不是于謙想要的，可是皇帝硬生生的將功勞塞給了自己，進接著一道超擢的旨意送到了都察院，于謙連升五級，從一個正七品的普通御史一躍成為了從四品的右僉都御史。
這樣的立刻引來了群臣的非議，就算朱瞻基強調(diào)了不準風聞奏事，還是有御史言官上疏彈劾于謙諂媚君上，以圖幸進。
朱瞻基氣得差點把上疏的御史抓起來打一頓廷杖，這明著說于謙是小人，實際上是在變著法的罵皇帝是寵信小人的昏君。可是打人并不能解決問題，相反更會讓人家認為你是惱羞成怒。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中不發(fā)，讓于謙好好查一查這些上疏的官員屁股底下到底干凈嗎？
于謙也是一肚子委屈，到這個時候他也全明白了，自己這是上了皇帝的當，皇帝用一個劉觀的功勞和一份封賞的旨意硬生生的將他推到了群臣的對立面。
這個時候文官們沒有人再把他當成自己人，不管他如何去做，群臣也會認為他是皇帝的爪牙。
事到如今于謙也沒什么好抱怨的，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差事，仰不愧對天子的信任，俯不愧對于百姓的期望。
于謙化悲憤為力量在科道開始了大規(guī)模的反腐行動，首先就把目標定在了一個叫做張循理的御史身上。根據(jù)全旭提供的線索，于謙對其進行了連續(xù)幾天的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這位張御史家中簡直就是家徒四壁。家中只有一個夫人和一雙兒女，夫人也是布衣荊釵，每日在家就是照顧一雙兒女，洗衣做飯。
一時間于謙甚至有些感覺這全旭的手下是不是弄錯了，這樣一個清廉如水之人怎么可能是貪官呢？
然而裝樣子終究是裝樣子，怎么可能一直裝的下去。張循理這些天每天都是下值之后，按時回家，第二天天亮去衙門上值。輪到朝會值班的時候就早早起來自己生火熱上一點吃食，隨便墊墊肚子便安步當車，入宮當值。
一連過去半個月，這位現(xiàn)在名聲在外的于右僉都御史，除了拿下了一個劉觀之外，其他是一無所獲。似乎于某人也放松了心態(tài)，每日就坐在督察院喝茶看書，也不見約見下屬。
見到于謙這樣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張循理放松了警惕。多日來粗茶淡飯的日子已經(jīng)過夠了，已經(jīng)養(yǎng)刁了的腸胃早已經(jīng)開始抗議。
下值之后，張循理還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出了督察院，步行著走到兵部街，在轎行租一抬小轎，對轎夫交代了一句便鉆進了小轎。兩名轎夫一前一后抬起轎子，一路來到棋盤街在一個門頭沒有任何的牌匾的宅子門前停了下來。
張循理站在門口四處張望了一下，發(fā)現(xiàn)左右沒有什么異樣的陌生面孔。走上臺階輕輕敲打了一下門環(huán)，一個小丫鬟打扮的女子將門打開一個小縫，將頭探出來向外張望了一下，看到是張循理后，頓時眉開眼笑的將張循理讓了進去。
“老爺有日子沒回來了，小姐每天都在念叨老爺！”小丫鬟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嘴里絮叨著。
張循理也不說話，徑直跟著小丫鬟來到正房。小丫鬟挑起門簾，張循理邁步走進室內(nèi)。
一名二十歲不到小婦人，正坐在八仙桌旁看話本，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一看，發(fā)現(xiàn)了張循理后驚喜道：“老爺回來了！”
說完趕緊起身走到張循理身邊幫著張循理換掉青色的獬豸補子朝服，摘下烏紗帽。只穿著里面的月白色的松江棉布中衣，在女子服侍下坐在八仙桌旁享受起女子的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