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總是對一些煎煎炸炸的香口食物特別感興趣,早在林蓁煎蟹塊時,李小弟已經(jīng)被香得吸著鼻子不住往泥爐這邊伸長著脖子張望,差一點就把飯給燒糊了。
等林蓁說土灶可以熄火讓飯燜著時,姜蔥蒜被爆香的氣味霸道地占據(jù)了整個廚房,再把螃蟹倒進去一炒,辛香與咸鮮的味道兩相沖擊,他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眼睛簡直就釘在了那口炒鍋里!
李小弟把燒火棍一扔,不等林蓁招呼就馬上拉著小板凳抱著膝蓋蹲坐到泥爐前,邊用手背擦著嘴角,邊雙眼發(fā)光地盯著鍋里林蓁在作著最后翻炒調(diào)味的蟹:“二姐,我怎么感覺你做飯比阿媽還香?!阿媽只會用水把蟹煮熟!”
那肯定是因為炒蟹費油唄。
林蓁扯了扯嘴角,沒說什么,但在心里卻有些嘀咕,以家里做飯的標準,這炒蟹和炒八爪魚用油都嚴重超標了。
除非這一頓飯能征服張大丫,好吃到讓張大丫覺得這油用得值,否則怕是得挨頓罵。
挨罵倒也不要緊,不痛不癢的,反正她又不是原主,不會入心,但要是再以此為由扣減她的配額就很難接受了。不過絕食風波余音未了,這頓飯又是她掌勺做的,估計張大丫不至于這么過分吧?
要是真扣了,那她以后私貨就多藏些,從本來準備拿回家的份量扣回來!
這么一想,林蓁心下變得十分淡定。
她拿了個大盤子把炒好的姜蔥炒蟹盛出來,使喚蠢蠢欲動想伸出爪子的李小弟:“待會的炒八爪魚更香,快幫我用個勺子把那小碗里的豆豉給壓碎?!?p> 李小弟居然乖乖聽話,接過碗勺,板凳都不坐了,把碗放上去,自己蹲在旁邊,手上機械地動作著,眼睛卻還是長在被林蓁放到廚柜上的那碟炒蟹里。
耳邊忽然“嗤啦”一聲,拉回了李小弟的注意力。
他扭頭看去,就見林蓁右手翻炒了幾下油鍋里剛加入的蔥段、姜絲、沙姜碎還有洋蔥圈,左手拿起盛著洗切好八爪魚的笸籮往鍋里一倒,隨即發(fā)出了更大的“嗤啦”——
跟聲音一起傳出的,還有各種食材混合在一起加熱后那翻滾著噴涌而出的香味。
李小弟使勁嗅了嗅,搖頭:個人認為還是姜蔥炒蟹更香些。
正想著等會怎么忽悠他大哥別跟他搶蟹,手上忽然一空,原來是林蓁拿走了他無意識地握著的小碗。
她把已經(jīng)搗碎的豆豉給倒進鍋里,隨著動作利索的翻炒,一股醬香從鍋里爆出。
也許有姜蔥炒蟹被蓋住了影響香氣散發(fā)的原因,但是這股子濃郁的醬香也確實霸道,與之相比,先前用油逼出的姜蔥蒜的微辛香氣都顯得有些清新了。
李小弟拼命吸著鼻子,心里本來重重傾向炒蟹的天平瞬間被拉回來,又重新恢復了勢均力敵的平衡。
這一次林蓁沒有無視便宜弟弟那比用番薯粉熬出來的漿糊還黏乎的目光,裝盤時用鍋鏟挑了個沾了不少黑色豆豉碎的八爪魚須給他。
李小弟怕林蓁反悔似的,飛快地伸手捻了塞進嘴里,然后馬上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半的原因是燙的,另一半的原因,卻是太好吃了!
李小弟咀嚼的動作不知不覺地變慢,感受著口腔里八爪魚與調(diào)料豐沛味道相輔相成但是又完全不會被遮擋覆蓋的Q彈韌香,那雙跟林蓁有幾分相似的大眼睛平日沒什么神采,這會卻像是快要燃燒起來似的,透著一股狂熱的味道:“二姐,我覺得我們家以后都應(yīng)該由你掌勺!”
不不不!已經(jīng)決定日后自力更生給自己開小灶的林蓁實力拒絕,謙虛又委婉地道:“原來你是個重口味的……但要是沒有油,是炒不出這些味道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不是還有花生油?”不煮飯不知油稀罕的李小弟十分樂觀。
林蓁沒接他這個話,手上不停,把鍋略沖洗一下,開始煮湯。
前面那兩道菜都是林蓁看的食譜,這海蠣蒜段湯卻是原主記憶中張大丫做過的。
當?shù)厝苏J為海蠣雖然鮮美,但性屬寒涼,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所以烹煮時都會加入一些味辛的食材去進行中和。
把湯盛進李小弟拿過來的大湯盆里,又開始馬不停蹄地蒸魚。
沒辦法,他們家只有三口鍋,大鋁鍋煲水,中鋁鍋煮主食,鐵炒鍋燒菜,各司其職。
好在廚房里不斷在燒火,溫度比外邊高出不少,出鍋的菜用盤子密密蓋著,不會那么快冷掉。
林蓁往被綠色的蔥絲覆蓋住大半個魚身上淋滾油時,張大丫幾個隨著跳躍的嗤啦聲進了院門。
“你們回來啦?快快快!”李小弟對于開飯爆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他早就把桌子和板凳甚至碗筷都擺好了,見著人馬上進廚房往外端菜,“快去洗手,開飯了!?。 ?p> 拿著蓋著的盤子,被桎梏的香氣馬上沖出來,本來走去洗手瓦盆位置的人腳下一拐,轉(zhuǎn)到餐桌探頭看了眼,都睜大了眼睛!
先是瞪著配色豐富、色香味俱全的幾個盤子,又齊齊地瞪向了從廚房出來的林蓁。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再耽擱菜都要涼了。
一頓風卷殘云,又是口腹之欲被充分滿足的一天。
張大丫本來想要由她分配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不過,飯吃完了,就有時間算算后賬了。
親歷大型真香現(xiàn)場的李小弟最先發(fā)表感言,他環(huán)顧一周尋找共鳴:“感覺今天的飯比過年時還好吃,你們覺得是不是?”
“好吃是好吃,但是家里的油都快被用光了?!睆埓笱径紱]太敢進廚房去查看盛著豬油的小瓦壇,就怕見到的比她所想象的更刺激,得先罵一頓緩緩再說,“你個手指縫比東邊海還寬的死丫頭,會不會過日子了?啊……”
也好在是剛過完年沒多久,家里不僅有豬油,還有年底分到每家的花生油配額還沒有領(lǐng)過,所以張大丫只是罵了半個小時警告一番,倒沒有什么實質(zhì)的懲罰。
這一次家里最喜歡挑撥的李大弟和李三妹受到了實惠,對此也沒去多說什么——萬一讓阿媽罰了人,日后蠢二姐真怕了,不敢再這樣做飯了,虧的還不是他們的嘴?
見張大丫的臉色緩和,李小弟舊話重提:“阿媽,我覺得,咱家以后可以由二姐負責做飯的——”
“做你的頭做!由她做飯,油沒兩天都給禍害光!”張大丫像炮仗般一點就爆,沒好氣地瞪他,“你是想吃三兩頓這樣的,剩下的日子就天天蒜蓉拌水煮菜?”
李小弟:“也……”不是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