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初邇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diǎn)了。
霍愉守著她,看她醒來開心的像個孩子,“初邇,你醒啦,孩子沒有事,你別亂動,你現(xiàn)在很虛弱?!?p> 霍愉固執(zhí)得很,陸初邇沒有醒她就不愿意走,晚飯也不愿意吃。
弄的顧翡很頭疼,只能由著她。
陸初邇抬手摸了摸肚子,還是原來的樣子,并沒有變得平整?!拔以趺礃恿耍俊?p> “你摔在毯子上,動了胎氣,見了紅,要補(bǔ)身子”霍愉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不放心似的又多加了一句“你得多吃飯?!?p> 真的是太險了,因?yàn)榛粲湓路荽罅耍欞渑滤?,在顧宅所有光滑的瓷面上都鋪了厚厚的地毯?p> 陸初邇摔在毯子上,萬幸萬幸,只是動了胎氣。
“把粥端進(jìn)來?!被粲鋵蛉苏f。
“霍愉,”陸初邇撐著自己的身子想要坐起來,額上透出一層薄汗。
霍愉急了,連忙去幫她搖床尾的控制器,“你不別動,我給你調(diào)整一下?!?p> 她的肚子很大,彎腰有些吃力,愣是弄了好幾分鐘才搖好。
“霍愉,你幫我一件事。”陸初邇看著她,像是下定了決心才開口。
“你說,”霍愉回答。
“我要去利猛?!?p> 短短五個字,硬是把霍愉下了一大跳,她甚至有些生氣,“你瘋了!”
霍愉扶著肚子站起來,秀氣的眉頭皺在一起,“你要去找陸隕,可是你現(xiàn)在身體不好!你和孩子都會有生命危險。
不許!我不許你去。”
似乎是想到了會這樣,陸初邇閉了閉眼,面容素凈的像是山海里似有若無的霧氣,可是又無比莊重。
她說:“我是瘋了,可是霍愉,你會看著顧翡一個人嗎?
我要見到陸隕,不管他是什么樣,醒不醒的過來,我要守著他。
顧翡曾經(jīng)告訴我,如果他留不住你了,哪怕是地獄,他也會撇下人間的一切跟你去。
霍愉,我夢見陸隕要離開我了,我害怕。”
霍愉簡直聽不下去,她雙手掩住面,淚水從指縫間淌出來,她的肩膀微止不住顫抖。
她確實(shí)無法放棄顧翡,她曾經(jīng)自我墮落,已經(jīng)放棄過他一次了。她實(shí)在舍不得,再拋下一次那個不顧一切救她命的男人。
“好……我?guī)湍??!?p> 她選擇了幫陸初邇,因?yàn)樗兄x她開導(dǎo)了曾經(jīng)最困難的自己,保住了自己的孩子。
因?yàn)樗袆舆@樣執(zhí)著,這樣不顧一切地奔赴。
她知道,愛人從來都不是單向的,陸初邇能為陸隕做到這種地步,是因?yàn)殛戨E也給了她最真摯的感情。
陸初邇喝了粥就又睡下了,她需要多休息。哪怕睡不著,她想著陸隕,也會強(qiáng)迫自己睡下,留著力氣去找陸隕。
霍愉也說服了顧翡,顧翡會派私人飛機(jī)送她去利猛。
第二天,陸初邇上飛機(jī)的時候,是早上。天邊的溫柔金色攏住了云層,帶給人初生的希望。
霍愉還是擔(dān)心,不斷地囑咐她。
停機(jī)坪風(fēng)大,陸初邇害怕她著涼,輕輕的和她招手,說自己要走了。
飛機(jī)起飛了之后,陸初邇看著窗外的藍(lán)天,把她前半生的人生捋了一遍,幾乎都和陸隕有關(guān)。
想到陸隕,她的唇角就有淡淡的笑意。
她第一次見陸隕,是七歲。那時候媽媽還在,她還過得很幸福,陸筠嚴(yán)雖然脾氣不好,但也還沒有對她動過手。
那天她穿著小白裙子,滿腦子都是哥哥真好看,連自己什么時候唱錯了音都不知道。
第二次見陸隕,是在她媽媽的葬禮上,她已經(jīng)十歲了。她在靈前哭的難以自抑,知道她以后都沒有媽媽了。
陸隕遞給了她一條手帕,沒有說一句話,可她卻看著他的眼睛,沒有再哭了。
過了六年,她在苦難里長成了一個堅(jiān)韌的女孩,終于在烈德瑪館又一次見到了他。
她至今還記得,陸隕那時候給她鼓掌的樣子。
又過了四年,她努力長到二十歲,沒讓痛苦把自己吞沒。
然后再見陸隕的那一天,她成了他的妻子。
哦,對了,還有一次。陸隕從火海里把她救出來,她在他懷里,后來才能安然無恙的成為他的妻子。
時光如蒼狗,一去已十年。
也許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也足夠讓一個女孩自我救贖和被救贖。
陸初邇憑著對陸隕的想念無數(shù)次拒絕了死神,努力走出泥濘向他所在的地方奔跑,她沒有渴望其他,她只是想要靠近那個發(fā)光的少年。
而這一次,她依舊要去往有那個少年的地方。
哪怕那個地方危險重重,烏煙瘴氣,但只要有他,即使穿山越海,吞風(fēng)吻雨,她都不覺辛苦。
陸隕,陸初邇來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