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七章:啼笑皆非
李真鋼聽朱德海這么一說,淡淡的一笑嘆了一口氣“唉”現(xiàn)在這個人哪眼皮子忒淺了,勢力眼的人也忒多了。然后拉著長聲兒,一邊走一邊說:“過去人們都說:一白遮百丑?,F(xiàn)在變成了趕一當了官兒,官就能夠遮百丑了?!?p> 朱德海:“你看你說的這叫什么話呀?我可不愛聽?。 ?p> 李真鋼扭頭瞪了朱德海一眼:“我這會要說給你那個,現(xiàn)在還打著光棍的兒子,說個大俊媳婦去你愛聽,可是我沒有地方給你兒子,說這個大俊媳婦去呀?!崩钫驿撜f完,向賬房走去。
此時已經(jīng)過了,前來隨禮人寫賬的熱鬧勁了。外間屋里寫賬的賬桌前,只坐著寫禮賬的會計,和寫挽聯(lián)條幅的先生兩個人,正說著閑話哪。
李真鋼一腳進到了屋里,站在屋門口一看,他認識寫禮賬的會計,和寫挽聯(lián)條幅的先生。這兩個人都是本村的老鄉(xiāng)親,李真鋼自然是認的了,并且他和這兩個人,平時的關(guān)系還十分不錯。寫賬的會計名叫杜小三,四十幾歲的年紀??疵嫦嚅L的有點嘎。嘎就是自己說話、干事兒,不知道自己是隔應(yīng)人就叫嘎。寫挽聯(lián)條幅的先生,名叫趙有財、六十歲出頭的年紀??疵嫦嚅L的挺文雅的,是個內(nèi)相人。李真鋼剛一進屋門兒,杜小三就先笑嘻嘻的開口,和李真鋼打招呼兒,問:“大爺爺你也寫賬來了?”
“噢、我寫賬來了。你在這落忙呢?”李真鋼說著話兒,抬腳邁步就走到了賬桌前站住了。
“是啊、我在這落忙哪?!倍判∪銎鹉榿恚钫驿摚骸按鬆敔斈銓戀~,我得前告上你個事啊?!?p> 李真鋼一聽心里一發(fā)緊,他怕杜小三跟他要,寫賬受累的錢。他睜大了一雙眼睛,盯住杜小三:“孫子你、你有什么事兒,要前告上你大爺爺我呀?你是不是想著跟我要,你給我寫賬受累的錢呢?”
杜小三出洋相的搖了搖頭兒,一笑:“不不不是跟你要,我給你寫賬受累的錢,這會還沒有到那一步哪?!?p> 李真鋼:“那你要前告上我什么事啊?”
杜小三:“大爺爺,我要前告上你這么一個事兒。你要是想寫五十塊錢以上的禮帳,你就上里間屋里寫去,里間屋里還有一個賬桌哪。你要是想寫五十塊以下的禮賬,你就上我這個賬桌上寫,今兒個我們分兩個賬桌寫賬哪?!?p> 李真鋼:“吸、一個寫禮賬,怎么還分兩個賬桌寫賬啊?自古以來哪有這個事?。课疫B聽都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新鮮事兒。”
杜小三:“現(xiàn)在世道變了,什么新鮮事不出哇?不管是干什么事兒,都得跟著社會形勢走?!倍判∪拔钡囊恍Γ骸按鬆敔斈懵犝f過,現(xiàn)在的老牛會打滾兒,大母騾子會下小騾駒的事嗎?現(xiàn)在就有了。”
李真鋼:“我沒有聽說過,你別在這跟我胡說八道了!你說的這都是煙泡鬼吹燈的事兒,連個影都沒有,你你快著給我寫上賬吧?!?p> 杜小三一呲勾眼兒:“你寫多少錢的禮賬?。俊?p> 李真鋼:“我寫十五塊錢的禮賬就得了?!?p> 杜小三眨巴了兩下眼:“什么,你寫十五塊錢的禮賬???”
李真鋼:“我寫十五塊錢的禮賬怎么了,你看我寫多了、還是寫少了?”
杜小三:“現(xiàn)在哪還有出十五塊錢禮的呀?現(xiàn)在最少也得寫二十塊錢的禮賬啊?”
李真鋼:“我一個普通的老鄉(xiāng)親吃包子來,寫上十五塊錢的禮賬就不少了,你還想叫我寫多少錢的禮賬???”
杜小三:“你怎么也得寫上三頭二十塊錢的禮賬???你還真拿著我這個賬桌兒,當成了要飯的賬桌了?”大爺爺,我告上你說,今兒個來出禮一般的普通老鄉(xiāng)親,最少都寫二十塊錢的禮賬,還有的是寫五十塊錢、一百塊錢禮賬的。就連送花圈、掛帳子布的人,也有一般的普通老鄉(xiāng)親們送的、掛的哪?!?p> 李真鋼:“我管不著別人的事兒,我想寫多少就寫多少,我不辦高崗上還墊土的傻事兒。這要是擱上六幾年行了,我給他家(指姬果強家)一塊錢、一斤面,他家得知我八輩子情?,F(xiàn)在我就是給他家一萬塊錢、一萬斤面,他家也半點情都不知我的。我告上你小三,這個人要是有了錢,就得給沒有錢的人花,這個人要是有了飯,就得給沒有飯的人吃?!?p> 杜小三:“你你、你今兒個怎么也得寫上二十塊錢的禮賬啊?!?p> 李真鋼抬起一只手來,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尖兒:“我是想著寫二十塊錢的禮賬來,誰知道叫坑主家的小鬼兒,上半道上劫了我五塊錢的過關(guān)費去?我這會就剩了十五塊錢了,你快點給我寫上吧?!?p> 杜小三皺了一下眉頭:“大爺爺,我給你寫上十五塊錢的禮賬行,但是有個事我得提前跟你說好了?!?p> 李真鋼:“你還有什么事兒,提前要跟我說好了哇?”
杜小三:“我動筆給你賬,可不能白給你受累寫呀?!?p> 李真鋼:“你不白給我受累寫,你你、你還想著跟我要倆受累的錢呢?”
杜小三:“大爺爺你看你說話,怎么這么俗哇?你說話得文雅點兒、得顯出你有學(xué)問來。我就算是想著跟你,要倆受累的錢兒,你說話也不能說的這么直白,你得把話說婉轉(zhuǎn)點兒,你不能說我跟你要受累的錢。”
李真鋼:“那我說你想著跟我要什么錢呢?”
杜小三:“這句話你得這么說,你想著跟你要倆兒,舞文弄墨的文筆費錢?。磕阋前言掃@么一說,顯著你多有文化水平、顯著這話有多好聽???”
李真鋼:“你小子倒真會巧立名目,亂要錢、亂坑人、坑有事的主家呀!在主家有事的這三天里,主家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你,你怎么還跟來出禮寫賬的人,要這個錢那個錢的呀?你要是這么著辦事兒,你這不是坑人、坑主家嗎?”
杜小三:“大爺爺你這么說話,就又是你的不對了?!?p> 李真鋼:“我這么說話怎么就又是我的不對了?”
杜小三:“我不能干手里有點小權(quán)力,我能利用我手里的這點小權(quán)力,眼看著能掙點外塊錢花我不掙的事兒,也顯出我這個人忒傻來了不是???現(xiàn)在是想辦法掙錢的潮流。誰也管不了這個事兒,你說是不是啊,大爺爺?”
李真鋼:“就算是現(xiàn)在是這個想辦法掙錢的潮流,你也不能逮著誰的錢都掙???我的錢你也掙?。俊?p> 杜小三:“你的錢是怎么的呀?你的錢上帶著刺扎手哇?”
李真鋼:“咱倆平時的關(guān)系不賴,你看著面子也不能掙我的錢哪,你己個說說是不是這么回事?。俊?p> 杜小三:“這是兩碼事兒,面子是面子、錢是錢,你得分開了。面子一分錢都不值,人離了面子活的了,人離了錢活不了。咱倆再有面子,你給過我一分錢花嗎?”
李真鋼用手指點著杜小三:“你你緊隨你爸爸,光認的錢不的人!”
杜小三:“我是我爸爸的兒子,我不緊隨我爸爸怎么著哇?我要是隨了別人,我媽媽不就出了軌了嗎?咱村的屈二胖子一句:我們家的人、是蛤蟆不長毛兒,天生的是那道種。我不僅是光隨我爸爸的那種做法兒,我還得要把我爸爸的那種做法兒,繼承發(fā)揚光大哪。”
李真鋼:“你爸爸的那種做法兒,有什么好叫你繼承發(fā)揚光大的呀?”
杜小三滑稽的一笑:“大爺爺,這你就不懂了?!?p> 李真鋼:“我不懂你告上我!”
杜小三:“再過數(shù)十年、數(shù)百年之后,人們還許認為我爸爸的那種做法是對的哪、是值得人們學(xué)習(xí)的呢?大爺爺你看現(xiàn)在的這些個巷港,拍的武打片兒,過去光么沒都有吧?而且武大片里演的這些個事兒,大部分都是出自廣東的事兒,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李真鋼:“我不知道?!?p> 杜小三:“你不知道我告上你呀?”
李真鋼:“你告上我?!?p> 杜小三:“你聽我告上你啊,是這么回事兒。老輩子廣東是個蠻荒之地,全國會武功的人都跑到廣東去了。這些個會武功的人,跑到廣東以后得生話呀。所以這些個人就開武館收徒弟掙錢生活,后來這些個人大多數(shù)的,又去了巷港生活。這些個人都有了后代人了,他們的后代人為了繼承發(fā)揚,給老一輩人揚個名兒,才拍這些個武大片兒。你要不信你就看看,那些個寫武打小說的、寫武打劇本的人,包括導(dǎo)演、演員,大部分的人都是他們的后代人。大爺爺,這回你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吧?”
李真鋼:“你快著給我拉雞巴圈倒去吧!霍元甲不是出在天津???武松不是出在山東啊?”
杜小三:“我說的是大多數(shù)兒、你說的那是少數(shù)兒?!?p> 李真鋼不耐煩地:“你行了吧!我這會沒有空因為這個事兒,在這跟你爭長論短。你不就是想著,跟我要倆受累的錢嗎?我給你就得了。你想著跟我要多少錢的,受累的錢呢?”
杜小三故意皺了皺眉頭:“看在咱倆平時的關(guān)系不離不錯的份上,看面子你就給我五塊錢,受累的錢得了。這要是擱在別人的身上兒,我至少也得要十塊錢哪,你當著我這是跟你鬧著玩呢?我一字值千金?!?p> 李真鋼:“你當著你是王曦之寫的字呢,還一字值千金?”
杜小三:“你甭管我是誰寫的字兒,我寫字就得想辦法掙點錢兒。我不能叫我爸爸、我媽媽白供我上學(xué)認字兒、寫字兒,我現(xiàn)在得掙錢報答我爸爸跟媽媽對我的恩情,你知道什么呀?”
李真鋼:“你這么著掙錢掙的是不義之錢,你拿著不義之錢報答你爸爸、你媽媽對你的恩情???”
杜小三:“貪官貪的錢也是不義之財,貪官貪污的錢也得給他爸爸、他媽媽花。”
“你行了!你不是就跟我要五塊錢嗎?我給你不就得了嘛?!崩钫驿撜f完,從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十五塊錢來,扔在了賬桌上:“你把賬給我寫上吧?!?p> 杜小三拿起十五塊錢,把五塊錢掖進上衣的小口袋里,拿起筆來在賬本上寫上了賬。
李真鋼:“你把五塊錢還都己個要了哇?”
杜小三:“我可不己個都要了唄?!?p> 李真鋼用手一指坐在賬桌旁邊兒,寫挽聯(lián)條幅的趙有財:“你不分給趙有財兩塊五毛錢呢?”
杜小三:“我們是單獨核算,己個掙的錢己個要,他比我掙的錢還多哪。你今兒個是不送花圈、不掛帳子布。你要是送花圈、掛塊帳子布,找他在花圈上、帳子布上,寫個挽聯(lián)條幅,他按字數(shù)跟你要錢,一個字十塊錢你出不出?你要是不出你買來的花圈也就別擺了,買來的帳子布也就別掛了?!?p> “喝!你們這哪是落忙來的,簡直就是一幫小鬼設(shè)的吃、拿、卡、要的鬼門關(guān)?!崩钫驿撜f完氣沖沖的走出了屋,準備去待客吃飯的屋里吃飯。